原本他以为朵蕾丝被愤怒与悲伤冲昏了头脑,但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朵蕾丝的意图。
整件事,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看,或许会无比清晰。
如果瑟拉斯有本事杀掉迟小厉,早在他最早出手时,就该全力以赴。
当然,或许那时瑟拉斯力量恢复并不完整,又或者迟小厉始终没有引起他真正的重视,因而并未发挥全力,可之后迟小厉一系列瞒天过海的暗中操作,这位第二神使依旧毫无察觉,就已经说明许多问题了。
既然那时候杀不掉,现在迟小厉准备基本妥当,就更加杀不掉了。
朵蕾丝先前的话,也是为了证明这份猜测,所以主动冒险。
如果那位第二神使还活着,并且在接下来几秒内突然降临到几人身边,就说明迟小厉真的死在对方手上,他们可能也没法活。
可若是没有半点迹象,是不是能够说明瑟拉斯已经失去了追踪能力,甚至于……已经死亡?
接下来的十秒钟,是整个小队最压抑、最紧张的时刻。
直到老人的一声叹息,像是打破宁静的晚钟,身形略显僵硬的众人才从那种紧张状态回过神。
欧成微眯着眼睛,提醒道:“即便瑟拉斯没直接出现,也不能证明什么,或许你身上已经被悄无声息留下烙印,或者杰诺尔的情报有误,那位第二神使还没达到如此神通广大的地步。”
欧成不想让事情查清之前,朵蕾丝几个感性大于理性的女人,怀揣有不切实际的愿望,因此而犯下什么大错,所以要适时泼一盆冷水。
“我当然知道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给了小厉一个仍然活着的机会。”
朵蕾丝态度强硬,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眼中似乎泛起光芒:“我始终认为那个家伙……不会这么轻易死掉的,或许他杀不了瑟拉斯,但瑟拉斯同样也没办法杀他。”
“可是尸体已经在这里,发生那种异变,如果小厉还活着,又能逃到哪里去?为什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们?”刘传宏低垂着头,目光有些黯淡。
虽然朵蕾丝的话让他很是意动,但冷静与理智告诉老人,迟小厉生存的概率极其渺茫。
“不过有一点,我觉得你说的没错,瑟拉斯想杀小厉,很难。”
老人缓缓站起,挺直一路上佝偻的身躯,紧实的肌肉仿佛在这一刻重唤新生,细细回忆着这位忘年交小友曾经的点点滴滴,越发笃定道:
“既然还有奥贝罗这一强力帮手存在,在纳乌拉返回之前,小厉不太可能选择跟对方同归于尽……这一战他准备了很久,就算做不到算无遗策,但最起码也占得先机。
瑟拉斯现在非死即伤,状态肯定很差,所以就算我们直呼其名讳,也没有任何反应,这应该是小厉的功劳。”
静静听着的欧成,第一时间便琢磨出老人的言外之意,两只修长的耳朵微微一动:“您是觉得……当时还有第三者涉及?迟小厉的死……行踪不明,很有可能跟对方有关?”
感受到旁边与身后两道咄咄逼人的视线,欧成黑着一张脸,在心里暗骂几句,不得不改口。
约翰猛地挺直身子,仿佛抓住了一丝机会,马上追问道:“瑟拉斯还有帮手?就算再加一名神使,打败迟小厉或许可能,但想把他的命留下……绝对不可能!”
老人倏而抬头,平淡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普通神使做不到,如果是……那位第一神使呢?”
……
泰武穆德回到集合地时,战斗仍在继续,不过优势已经极为明显。
原本三十余只巨人,至此只剩不到二十只,仍在进行最后的抵抗。
如果换个场合,换个身份,这三十名悍不畏死、“信念”坚定的巨人,即便身处绝境依然在坚持,确实可歌可泣,绝对会成为吟游诗人传颂称赞的悲壮故事主人公。
这些故事的最后,往往都会发生奇迹,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等待死亡的强者,因缘际会各种巧合加持下,以雷霆之势陡然翻盘,最终成功凯旋归来,这样才符合大众的审美,算是完美结局。
当然,故事终究只是故事。
泰武穆德面无表情,直接下了杀令,有了近一倍人员的补充,二十只浑身是伤的巨人,终究没有抗住五分钟,便被尽数消灭。
“火系魔法师出列,只留三具最完整的尸体,其余所有全部焚毁,不留哪怕一片残骸!”
泰武穆德冷冰冰下令道。
他的眼神像是极地雪盖下万年不化的坚冰,死亡并不能让他安心,只有彻底挫骨扬灰,才能保证这些碎肉不会被回收利用。
与外表的冷漠相反,泰武穆德此时心情还算不错,成功将杰诺尔救回,虽然后者现在仍在昏迷,但至少命已经保住了。
穿过忙碌的战场,泰武穆德来到后方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兽人青年,伤势正在快速好转,脸上不由显现出些许欣慰,却又产生了几分疑惑。
“杰诺尔……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竟然能从一位神使的穷追猛打下活命,还有图依到底去了哪里?总不会真被你小子干掉了吧?”
泰武穆德嘴里念叨起来,尤其说道最后一句,自己都不由笑了起来,捏了捏紧绷的眉间摇了摇头。
“大人,刘老他们回来了!”
泰武穆德神情登时一变,心情莫名紧张起来,下意识就要冲出帐篷。
然而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的精神力蓦然捕捉到一丝微妙的气息,就像是余光偶尔飞过一只小虫,没有主观捕捉到,很快转瞬即逝。
“嗯?”
泰武穆德硬生生止步,狐疑的回过头,扫视了屋内一眼,最终定格在床上。
杰诺尔双目紧闭,一如之前那般毫无变化。
“您有什么吩咐吗?”负责关注杰诺尔伤情变化的圣疗师一脸茫然。
“没事,他要是醒了立刻通报。”
泰武穆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最终放下心头那丝异样,从帐篷中走出。
圣疗师目送他离去,低头继续补充手上的报告。
床上的兽人,睫毛轻轻颤了一下,随即又归于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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