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山一瞬间有些迷茫。
野心?
谁的野心?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够动摇五位先祖的地位吗?
即便是乌托邦这个没有宗教信仰存在的国度,对于五神的态度,大多也是尊敬,就算没有太狂热的崇拜,但至少也不会诋毁这些先人的努力和贡献。
所以壮汉的话,让他十分不解。
“不是别人,是我们五个人中……出了一个叛徒。”
壮汉轻笑起来,眼神却无比认真,“是狄叶忒。”
樵山一脸迷茫,心想且不论你们五位之间的爱恨情仇究竟有多深,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一个无辜的小平民呢?
樵山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不太想听这位先祖接下来的话,只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放弃的意思,樵山便只能苦着脸,眼巴巴瞅着他。
希留好像根本没在意这位后裔的表情,亦或者即便看到了,猜到了他的心思,也装作没看到的样子,仍兀自说道:“用‘叛徒’这个词来形容似乎不算恰当,毕竟我们五个之间的‘同盟’,其实自始至终都算不得牢固。既然都没有信任,又何谈背叛?”
樵山呆呆地望着天空,突然有些怀念那位相识不久却极对胃口的朋友了,如果威尔在这里,说不定老祖宗的话对他会有不小帮助。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奢望,如果威尔真的在这里出现,这位老祖宗的“分魂”恐怕也不会表现的如此和善了,双方没有立刻大打出手,就已经算是很给他这个普通人面子。
“许多人不知道,当年围剿普拉姆的一众首领中,为什么是我们五个一直联盟到了最后……并非跟后世那些夸大其词的传说一般,我们五个实力最强,互相之间谁都赢不了谁,所以才选择结盟。
实际情况是,单论个人实力而言,我们这五个人平均也只在中游水平,当时加尔多古算是最强的一个,但也算不得最顶尖行列。
那个时代,可谓是天才辈出,人才济济,各族首领都是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凤毛麟角,结果最终的结果,却是我们五个活了下来。
比起更出众的天赋,我们五人,算是所有首领中头脑最清晰、同时也最有野心的家伙。
当年围剿普拉姆的计划,便是由我们五人率先提出的,从那之后,大家就清楚认识到——如果我们五个不选择联合起来,而是各自为敌,那么在之后的战争中,很有可能会将彼此视为最大的潜在危险。
这样一来,原本实力上就处于不利劣势,五人再互相猜测,每次行动或者事关重大的决定都要提防各自的黑手,会让整个种族走向灭亡。
所以我们这些‘聪明人’凑到一起,结成了看似牢不可破的联盟,实际上只不过是一群擅于心计的阴谋家罢了。”
希留的语速不快,就像是缓缓流淌的温泉,樵山却听得心惊肉跳。
除了五神本人,谁还敢对他们进行“阴谋家”这种大为不敬的评价?
樵山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不是被温泉水烫死,而是被希留一个接一个劲爆的秘密吓死。
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死掉,樵山动了动发干的喉咙,脑海中晃过许多画面,强行牵起一个话头询问:“既然您五位最终是以智取胜,那为什么后世流传的诸多传说,尤其许多源自五神宗教信仰的信徒,都对您五位的实力进行了天花乱坠的称赞,却偏偏没有太多关于几位智慧的描述?”
“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生在那个时代,没有见到过普拉姆这种真正世间顶级的强者,所以才会依照自己的主观臆想作出偏离现实的猜测。另一方面,你觉得那些信仰我们的子民,会抹黑自己奉若神明的先祖吗?真正动用阴谋诡计的手段,或者胜之不武的谋算,几乎都被他们刻意忘掉了。”
樵山哑口无言,心里极为认同这种观点。
“帮亲不帮理”是谁都无法避免恶习,就算品德再高的学者,在面对关乎自己最在乎之人的问题上,理智也会被感情所影响。
而那些信徒既然想要散播诸神的信仰,自然不能将那些可能损毁祂们形象的事情说出来,展现在世人面前的,最终便只剩下勇猛无畏等等绝对正面的形象。
希留搓了搓槽红的鼻子,笑道:“不过那些传说倒也并非虚假,在战争后期,我们五个家伙也变得越来越厉害,好几次灭族,都是亲自出手,将那些苟延残喘的首领杀掉。而在终焉之战结束后,我们五个也终于突破了那层桎梏,真正登临神位。”
樵山只是一个普通人,但在听希留讲述这些曾经的过往时,仍旧不免心潮澎湃。
登临神位!
这是何等荣耀威风的事情!
想到先前壮汉轻描淡写展现出令人叹为观止的锻造技艺,樵山就羡慕不已。
是不是登上那个所谓的神位,就能掌握如此高超的技术了?
樵山不由陷入了一种美妙的幻象,以至于连希留始终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都没有丝毫觉察。
谈话抛开“叛徒”之类沉重的词汇,似乎再次变得轻松起来。
“如果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壮汉突然开口,樵山慢慢回过神来,随即张大嘴巴,眼睛几乎要瞪出眼眶。
什么?
跟山丘之王、工匠之神学技术?
如果不是此刻坐在温泉里,樵山可能会直接跪下。
“为、为什么呢……”
这当然不是不愿意,而是樵山不理解自己何德何能,可以受到这一位的青睐。
“老子想教谁就教谁,难道需要什么理由?”
壮汉抓起那把样式古朴的铁锤,目光湛湛,瞬间散发出一种强大的气场。
可下一秒,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悲伤。
“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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