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兰帝国,首都,诺瑞城。
密密麻麻的乌云堆叠在天空之中,整个世界都沉浸在一种诡谲的黑暗中,偏偏还连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静谧的森林像是一张黑漆漆的血盆大口,等待着猎物主动送上门。
那些高耸的巨木之上,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都城方向,脚下低矮的灌丛中,早已布置好致命的魔法阵,一路纵深到极远的地方。
如果从极高的上空看,才能隐约觉察到这些魔法阵并非直线,而是以微小的弧度渐渐向内围拢,最终与周边其他山脉连成一体,构成一个包围圈,将诺瑞城团团围住。
树林中隐藏了不知多少高手,光是剑圣与大魔导师,就有数十人之多。
即便在玛兰帝国最鼎盛的时期,也未必能够在短时间内凑齐如此豪华的阵容,更遑谈在遭受到接二连三的重创后,曾经繁华至极的玛兰帝国,现今已经变得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遑谈玛兰这尊巨人并未彻底倒下,尚且还留着一口气,默默等待厚积薄发的那一天。
只不过眼下,玛兰可能又要遭遇历史上最艰难的时刻,接下来的战斗,不止会决定玛兰未来的存亡,可能还会直接影响到整个世界的格局。
这些隐藏的高手,大多并非玛兰当地人,都来自天南海北四面八方,通过各位领队的召集,连夜从各国赶来。
这些在国内都会被列为上宾、足以傲视一地的强者,此刻却全部收敛气息,神情凝重,偶尔泄露的眼神,也流露出一丝罕见的紧张与忐忑。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那个即将带来,却不知何时会真正到来的时刻。
“多久了?”
密林的宁静,终于被一个略显慵懒和疲倦的哈欠声打破。
就像是狼群中混入一条土狗,看上去十分怪异和滑稽,却偏偏让紧绷的气氛,一下子松散了许多,那种仿佛洋溢着视死如归的凝重感,也荡然无存。
身材高大,面容俊逸的中年男人,默默瞥了旁边百无聊赖的胖子一眼,心底却有些佩服对方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吊儿郎当的状态。
坦坦图奇感受到视线,稍微侧了侧身,小声笑道:“别这么看我,其实我也很紧张,你都不知道我憋着尿好久都不敢下去,生怕刚一下地,城里就突然打了起来,到时候再把鸟吓回去,啧啧……本来人到中年有些事情就不利索,要是再受到刺激,怕是要更加遭罪咯。”
莫雷紧绷着表情,全当没听到坦坦图奇混在话里的荤段子,抬头望了望天色,说道:“已经两个祈时了。”
“嗯?难道憋尿的不止我一个,早说嘛,要不咱俩组个队……”
“闭嘴。”
“哦。”
莫雷真正漏了一丝杀机,目光斜斜地扫过来,坦坦图奇赶紧摆正姿态,悻悻地转回头去。
两人都没用精神力交流,也没有刻意掩盖声音,一个是毫不在乎,一个则是完全不屑,所以周围听到对话的人不少。
两位或许是整个世界最有话语权的家主,往往一言就能定下无数人命运的上位者,在这种关键时刻,竟然聊的都是一些没头没脑的废话,着实让旁边全程紧绷精神的护卫和强者们差点没憋住。
不过为了小命考虑,自然不会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泄了声,全部目不斜视紧盯前方,当做没听到就好。
护卫们都知道自己可能即将要面对的敌人是谁,实力又达到何种恐怖的程度,说句不好听却很现实的,对方如果真的动手,只用一根指头就能碾死他们。
所以护卫们原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战,心情都有些压抑和沉重,不过在坦坦图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的引导下,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慢慢中和了不少,护卫们至少敢放松一下紧绷到僵硬的身体,扭一扭已经发酸的手腕。
莫雷身边闪现出一道身影,低声道:“父亲,还是没有动静。”
莫雷点点头,没有说话。
斯坦拉奇犹豫一下,沉声道:“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要不要我进去看一下?”
“还是老老实实等着吧。”
坦坦图奇抢先一步接过话来,笑呵呵地看着这位辰家长子,“年轻人有点耐心,单从这点上你比我家那小子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纳乌拉十三岁的时候,为了偷看家里那个大胸脯的女仆洗澡,硬是在屋顶上趴了整整六个祈时……”
斯坦拉奇冰冷的表情出现些微变化,有些无奈地看向自己父亲。
说实话,对这位波鲁什家当代家主,斯坦拉奇实在是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相处。
原本在西大陆,波鲁什也算是声名远扬,斯坦拉奇以为能够与自己家族齐名的超级家族族长,怎么都该是跟父亲这样不苟言笑、庄严肃穆的上位者,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是霸气。
然而在北港第一次见到坦坦图奇后,原本那种深不可测高入云端的形象,几乎在瞬间垮塌。
这位波鲁什现任家主别说霸气,连一丝作为上位者的脾气似乎都没有,见面时总是笑眯眯的,举手投足间显露的也是宛如地痞无赖的慵懒气质,哪有半点超级家族该有的形象。
这让斯坦拉奇非常失望,可在随后的战斗中,当坦坦图奇一次次用精妙而又出人意料的手段挽回败局,斯坦拉奇才恍然,自己的目光果然还是不够老道。
这个笑面虎,不似传闻,却比传闻更加可怕。
从那以后,斯坦拉奇就对坦坦图奇有了很强烈的提防,一直到现在,在直接面对这位家主时,都有些无所适从的感觉,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态交流。
坦坦图奇此人说话,常常七分假,三分真,而三分真中却又有九成故弄玄虚,抽丝剥茧之后得到的信息少的可怜,偏偏最后那一成的真话,往往至关重要,直指问题核心,绝对不能忽略——这是莫雷对坦坦图奇的评价。
在斯坦拉奇看来,这个评价已经算是极高了,至少这么多年以来,还从未从父亲口中听到带有如此复杂情绪的点评。
“这句话说得没问题,你该听进去。”
斯坦拉奇瞳孔微张,随即低下头:“是我冒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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