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陆爸爸的后事一切都结束之后,陆振宇也开始恢復正常上班。
易渺把某天在陆振宇家借走的伞拿给何存律。
「今天不会下雨。」何存律说。
「帮我还给陆振宇。」易渺笑着说。
「你们不是天天上班都会见到面吗?」
「我知道你想关心他,但找不到好的时机,现在这把伞就是一个藉口。我脑子不好,只能想出这种办法。你们都认识这么久的,应该有点表示,不是靠我传话就当没事了。」
何存律愣了愣,把伞接下。
约陆振宇出来,还给他的时候,他也有点错愕。
「怎么是你还?」他问。
存律直接省略了不必要的解释与问候,问:「心情还好吗?」
陆振宇一脸受宠若惊,「嗯。」
何存律的问题显得很尷尬,「陆妈妈呢?」
「一切都好。」
「旻宇呢?」
「她也很好,谢谢关心。」
「」
「何存律,你吃错药?」
「」何存律忽然提起高峰会的事,道:「那天你说的,我回去才明白。」
「我接受你的指责。我也承认自己是个浑蛋。」何存律面不改色。
陆振宇看看他,一夕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可是我已经没有退路了,陆振宇。总有一天,易渺一定会离开我,我隐瞒她太多事情。」
「现在挽回还不晚。」陆振宇说。
他淡淡一笑,「陆振宇,如果她因为我发生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我也不会原谅你。」陆振宇说。
「」何存律盯着他,松了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
陆振宇觉得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把疯子两个字骂出口,何存律就已经转身离开。
后来易渺问起了还伞的这件事,何存律四两拨千金地说:「伞还了,人情却欠了。」
易渺没有再问下去,她知道他们之间的情况不算太差,那就足够了。
何存律每日下班后,无论是否加班,时间或早或晚,他都会到徐顾家楼下等待徐顾和徐妈妈固定散步回家。每当看见他静静站在门口,徐顾都採取视若无睹的态度,把何存律当空气。
一日,徐顾照常和徐妈妈进了家门,过没多久又一个人走了出来。
他盯着何存律,道:「我告诉你不要再来了,你还来干什么?」
何存律语气坦然,「我想,如果和易渺要结婚以前,至少要徵求到你的同意。」
「不需要。因为我不会赞成。你来几遍都是一样,白问。」
「既然如此,我想也不需要您的支持,我们还是会去登记。如果伯父的态度真的是这样,也只有易渺会很失望。」
「你是来刺激我的?」
存律微微一笑,带着礼貌,「伯父,你很明白,你对我来说有两种身分。但现在于我而言,是我未婚妻的父亲,没有其他的。自从决心要和易渺在一起后,我再也没有想向您要求什么赔偿或责任,我只希望能和易渺好好过我们的日子。」
「你父母,不是我撞死的。」徐顾冷静地说,「你要找的人不是我。」
何存律咬咬牙,声音像拉紧的线,「伯父,我并不想探究这件事的罪根归属。」
「你接近我女儿就是为了要给我好看不是吗?」徐顾说,「我并不是白痴,何存律,你有几斤几两重,我比易渺还清楚。」
存律的情绪收归于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声线冷的像冬雪,「和立法委员一起掩盖的环评报告,收支帐本还有见面时间,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公开?」
「」徐顾笑笑,「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存律看着他的笑,心里一阵酸楚。
他要他的父母死而復生,他要徐顾受司法制裁,他要这个世界,再也没有人受到权势和金钱的欺压,他要那些游走法律边缘的人都活在提心吊胆的日子里,万劫不復。
但是,这些东西,他仍然无能为力,他办不到。他如今只是很自私很自私地想要和一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和他爱的那个人,活在一个再也没有俗事打扰他们的地方。
「徐易渺。」他说。
他要的不是钱,不是权力,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想替他父母找到的正义。
是她。
徐顾不以为然,「好,有本事你就带走她,但要是她发生什么事,我抓你一起陪葬。」
易渺要是听见自己的父亲像这个样子,把她当成贿赂的骯脏手段,会怎么想她这个让她崇拜多年的爸爸?存律压抑着情绪,上车离开。
没有想过要把他和徐顾的关係搞成这样,他的自尊心从不允许自己对任何人卑微,只是事到关头,他仍然再次收敛起他的锐气和底线。
为了她,他无所谓。
两个礼拜后,一天早晨,易渺早早就醒了,本来想打给何存律,问他要不要一起吃早餐,但后来又睡了一头回笼觉,时间有点晚了,于是整理一下就出门了。
晨间新闻最近在播报林致公司正面临资金严重周转不灵的问题,搏得了一堆版面。
易渺走路去上班,走到一半开始下大雨,她有点懊恼地跑去便利商店买了把伞,眼看上班时间快要来不及,她拐进小巷子里,打算抄近路到公车站。
暗巷中没什么人,她低着头,踩着溼答答又凹凸不平的水泥地,脚步很快。忽然旁边一台厢型车驶过,吱地一声停在她面前,易渺愣一愣想往回走别条路,突然有个人把她的鼻子和嘴巴摀住,她越挣扎越无力,最后的记忆只停留在她的伞落在原地,然后失去了意识。
而整个巷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被手脚都被绑起来,嘴巴也被黏了胶带。
痛。
她瞇着眼,看了一下环境,发现自己被丢在后车厢,前面两排包含驾驶有四个男人,每个身材都很高大。
他们想要干嘛?
易渺身子在发抖,怀疑他们是不是绑错人,她交友圈这么单纯,怎么会忽然被绑架?
看着外头的山路景色,忍不住一直掉眼泪。她很恐惧。她怕挣扎会被发现自己醒了,或是不小心看到他们的脸会被灭口,于是忍着呜咽,花了一段时间平稳自己的情绪。
先想办法怎么逃。
转念想到她的手机放在口袋里,于是好不容易用綑绑的手把手机拿出来解了锁,按了快捷通话,何存律接通了,但忽然车身经过一个窟窿,手机掉出手中,发出一声明显又清脆的声响。
后座的男人发现她想捡回手机,粗鲁地把手机抢了过去,看了一眼萤幕,告诉副驾驶座的人:「她打给何存律。」
她听见那人笑了一下,「也好,省事。」然后接起了电话,「喂?」
「对,我是林致。怎么样?紧张吗?」
「她现在好好的,我只是要把她抓来问几个问题罢了,不会对她怎么样,喔,在你撤销你们公司对我们提出的告诉的情况下。」
「底线?哇?在美国的时候都不知道你抓狂起来这么冷静,好室友。」
「既然我都收了你的礼物,我也要回礼一下啊,这点做人的道理我懂的。礼尚往来。」
「之前我来找过你的小女朋友,也叫她帮我传话给你了,我看她应该是忘记告诉你,不过这样也好,给你一个惊喜,这礼物怎么样,喜欢吧?」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上次断我原料的供应我忍了,这次我不会再让步,三天内,撤销毁约告诉。」林致说完之后,拉下窗,把手机丢出窗外,易渺隐约听见手机摔落柏油路面的碎裂声音,眼泪又不停向下掉。
她被带到一个废弃物处理厂,被绑在椅子上,旁边什么也没有,除了堆砌如山的废弃机器、设备,头上只有简单搭起来的帆布棚挡着微微细雨。
林致朝她走过来,把她嘴上的胶带撕开。
他声音很轻浮,「喂,你男朋友下班都去哪?」
易渺瞪着他,一句话都不说。
他扯她头发,靠近了一点说:「不要以为你不说话他就不会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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