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保贵终究是不放心自家这个一向迷糊而又不太管事的夫人,他把小翠支了出船仓找几个不知跑到哪儿去了的儿子,亲自把仓门锁好!已经犯了一次的错误,接着再犯的人,那这个人不是傻就是蠢的!常保贵是个聪明人,自然不会让自已在同样的问题上犯同样的错误。
“柳儿,你把要托付给小菊的箱子清理出来!”常保贵锁好仓门转过身朝正窝在船仓里的一张靠窗的床上,透过窗户朝外看的杨柳叫道。
“保贵,这么急?”杨柳今天上身穿一件浅蓝镶边的宽式中袖盘扣高领上衣,下身则穿一条长阔脚裤,脚上也没象在常公馆样穿高跟鞋,而是一双手工做的厚底布鞋。这一身倒是很适合香港之行。
从杨柳这身与场合相适应的装扮来看,她是一个很会审时度式的女人,只不过是一生太过于顺遂,没有受过波折,所以没有太大的防人之心及算计之心。此时杨柳一脸惊讶的看着常保贵,小翠的事她并不知道,常保贵给她的说词就是她从没做过家事,而小翠做家事是一把手,因此就让小翠跟过去帮她打理家务。至于小翠的女儿小玉,因为船票难买,等他去香港的时候再带过去。
杨柳对于常保贵的说法没有任何怀疑,但此时她见常保贵那行色有些紧张的关门动作,有一颗敏感而细腻的心的她不禁开始紧张起来。毕竟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从华公馆到上海码头的这一路,再不识人间疾苦的杨柳也从街头,码头上那成群结队横七竖八扎堆或躺着的衣着褴褛的难民、乞丐、贫民而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悲凉而凄惨的一面。更莫提还有那些手拿破碗可怜巴巴的向行色匆匆的路人讨食的数不计数的小孩!
眼前那如人间练狱一样的一幕幕让心软的杨柳差点就要拿钱出来差小翠下车去买吃食来救助,不过却被察觉她的意图的常保贵给适合的阻止了。常保贵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你还爱我和你的三个儿子,不想让我们出意外,那么你以后的心肠最好硬起来!”
杨柳并不是个蠢人,不然她的琴棋书画的造诣就不会那么高!在燕京大学读书时,也不会那么得老师的欣赏和喜爱。所以她稍一思索,就明白了常保贵这句话里所表达的意思,同时也为自已刚才那有些不计后果的善心而心里直冒冷汗。既然没法帮助人,看着又不忍心,无奈之下的杨柳选择的在车上闭目休息,不再关注车外那些行行色色苦难的人!直到上船后,她才稍微放松了下一直绷得紧紧的神经。此时因为常保贵的一系列行为,让她刚有些松懈的心又提了起来。
“不是急,而是我不安排好,就没法放心得下!柳儿,你手脚快点!还有半个钟船就要开了!”一向淡定自如的常保贵第一次脸上现出了焦急的神色。
“保贵,有刘婶、小菊帮忙你担心什么?更何况还有小翠帮忙盯着呢!”杨柳虽然有些不解,但仍然听从常保贵的话从床上下来,开始在堆在船仓的那些行李箱里翻找。还好她聪明,凡是装了贵重物品的箱子她都做了记号,很快,杨柳就从那十五六个行李箱里挑出了五只大皮箱出来,而常保贵则把这几个大皮箱全塞到了小菊睡的那张床下。这才稍放心的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这艘即将把他妻儿带走的游轮。
小菊等常保贵一走,杨柳和小菊娘坐在床上闲聊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时候,悄悄的用意念把刚才常保贵放在她床下的五只大皮箱,除了留下摆放在最外面的那只做遮掩外,其它四只都被她利落的收进了小空间。这样万一有什么事,也不会有多大的损失。
“小菊,你爬到床底下干嘛?”小菊娘无意中一抬头,看见自家女儿从床底下露出的脚和屁股有些奇怪的问道。
“哦,我在把那些箱子放好些!”小菊从床底下爬出来,拍拍身上和手上的灰,一脸镇定的答道。
“小菊,我觉得你伯伯也太紧张了些!这艘船上去香港的人很多人都是颇有资产的,我都见到好几个熟人了!应该安全还是有保障的!只不过她们买的是头等仓!刚在上船的时候,知道我在二等仓,还在那笑我呢!”杨柳的语气里明显透着股不高兴的情绪。
“婶婶,现在世道乱,小心驶得万年船!伯伯常在外面跑的人,自然做事希望能滴水不漏!更何况您和常谦三兄弟还是他最在意的人,哪有不紧张的?而且我认为坐二等仓说不定安全性更高!”小菊笑着安抚着杨柳。
“怪不得你伯伯要我有事多和你商量!小菊,你果然和一般的女孩不同!连我大儿子常谦都无法和你相比!”杨柳听了小菊的话,盯着小菊看了一会,正当小菊在心里暗自检省自已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时,突然失笑的说道。
小菊听了这话,正想谦虚几句时,半掩的仓门被人猛的推开,常有和壮壮这两个冒失鬼一脸兴奋的闯进来,“娘!娘!这船好大好漂亮啊!那些水手穿的衣服也好威的!我以后要做这种大轮船的船长!”这两家伙竟然异口同声的说出同样的话,让仓里的小菊、杨柳、小菊娘听着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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