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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猛然一下愣住,双手下意识地痉挛,手中的茶杯当即掉在地上,稀稀拉拉碎了一地,接着四下里一片寂静。
婢女还趴在地上不停颤抖,安王妃却已经站了起来:“走,跟我去瞧瞧!”
到了新房,满屋子异味呛鼻,身后婢女不由悄悄别过脸去,安王妃把脸一沉:“乳娘呢?还不收拾干净,任由你家主子糟蹋新房吗?”
乳娘连忙挤进去,好容易才和其他婢女一起制服了延平郡王,强行把他搀出来。延平郡王身上还没有来得及穿衣裳,眼泪鼻涕到处都是,他大声哭喊着:“她欺负我,她打我!娘你看!”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手臂上的抓痕、脸上的血印全都露出来给安王妃看。
安王妃一瞧,果真是鲜红累累,不由勃然大怒,横眉怒目地向床上新娘子望去。床上的新娘子衣衫散乱,发髻微松,一张格外娇俏的面孔满是纵横的眼泪,鼻涕、粪便糊了一身,鲜红的嫁衣上散发出阵阵恶臭。
安王妃极端恼怒:“你到底是谁?”
秦甜儿哇地一声哭了,迅疾扑到安王妃的脚下:“我是被江小楼陷害的!王妃,我是探花郎的妹妹,是秦府的千金小姐,今天要嫁给那傻子的是江小楼,不是我呀!”
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安王妃的脸色唰地一下黑了,她左右四顾,逼问所有的婢女道:“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人不对?”
婢女们面面相觑不敢应答,终于有一个人壮起胆子回答道:“王妃,昨日里新娘子装扮重,郡王又是一直闹个不停,奴婢们一时失察,求王妃饶恕!”
安王妃面色阴冷:“来人,把她们都拉下去!”立刻便有身材高大的妈妈们冲了进来,把四名婢女连拉带扯地拖了下去。
安王妃冷冷的目光落在了秦甜儿的身上:“你不知情?”
秦甜儿心急如焚,立刻道:“是,是!王妃,请你放我回去吧,我不是真正的新娘子啊!”
安王妃笑容里满是寒气:“青天白日,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耍花招,江小楼还真不是一般的胆大,而你居然说不知情,这里里外外这么多人,你若是要反抗,早已喊出声来!分明就是和江小楼串通好了,用李代桃僵之计来糊弄我,当我安王府是好欺辱的吗?”
秦甜儿也不由恼怒起来,她爬起来,怒容满面:“安王妃,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嫁给你的傻儿子,还是我千方百计求来的吗?我疯了不成!”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安王妃更是恼怒,延平郡王的确是个傻子,可那也是她的亲生儿子,纵然心头对他也有几分厌烦,可却不容许任何人随便羞辱,她指着秦甜儿,冷笑着道:“居然敢对我出言不逊,掌她的嘴巴!”
两个妈妈迅速上前,一把将秦甜儿按在地上,另一人取来一块绛紫色的竹板,双手捧着送到安王妃的面前。安王妃看了竹板一眼,点头。妈妈挽起袖子,竹板从空中落下,“啪”地一声,在秦甜儿的脸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秦甜儿惊呼一声,却迅速被人堵住了嘴巴。板子噼噼啪啪打下去,秦甜儿惊骇到了极点,脸上一片惨白,一头乌黑的头发散开着,每打一下,她的身体便痛苦的抽搐一下。
屋子里一片肃静,只听到竹板噼噼啪啪打在脸上的声音。不一会儿,秦甜儿雪白的脸上便渗出一道道血痕,就连嘴巴都高高肿起,形容可怖。安王妃站在那里,脸上面无表情,就这么无所谓地看着。妈妈打足了三十下,这才停下手看着王妃,安王妃向她摆了摆手,妈妈提着竹板悄无声息地退下。
安王妃瞧了秦甜儿一眼:“江小楼去了哪里?”
立刻便有人拿掉了秦甜儿嘴里的塞子,她想要发怒却又不敢,被安王妃的气势震得浑身发抖:“我……我不知道,她派人把我迷晕,一路背着我,飞檐走壁到了这里,李代桃僵地嫁给延平郡王。王妃,您好好想一想,若我早与她串通,怎么会莫名其妙被留在这里任你处置?她是与我有仇怨,故意要害我啊!”
安王妃当然也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她咽不下心头这口气,江小楼她不会放过,秦甜儿也别想跑掉。
安王妃离开新房,一路快步回到大厅,却发现安王竟然还安坐在椅子上,不由强忍怒气,把事情的原委向安王说了一遍。
安王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皮子道:“这事情是你一手作主,现在应当如何善后?”
“我哪里想到江小楼居然有这样的胆子,连我都敢耍!”安王妃的眉心隐隐跳动,眼中火光簇簇。
安王叹了一口气:“秦甜儿你要怎么处置?”
安王妃冷冷道:“本来我觉得江小楼聪明伶俐、为人乖巧,才想让她嫁进王府,没想到她如此不识抬举,我绝不会轻易饶了她!至于这个秦甜儿——”她说到这里,不经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难掩不屑,“她当我这安王府是什么人都出入么,还如此出言不逊,简直是狂妄。”
安王妃本质上是一个极为骄纵自负的人,凡是违逆她的意思,最后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江小楼临时用了调包计,安王妃若是就此接受秦甜儿,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安王到底有些犹豫:“这已经拜了天地,入了洞房,都过了整整一夜,再送回秦府,怎么和人家交代?”
安王妃压根不以为意:“怎么交代?我还没有怪他秦家私纵我的儿媳,偷梁换柱,应该是他们向我交代,我为什么向他们交代!”
安王面色沉凝地摇了摇头,开口道:“来人,将秦小姐安然无恙送回秦府。”
这时候的秦家早已经乱了套,秦小姐半夜在房间里睡得好好的,不知何时竟被歹人劫去。守夜的丫鬟发现不对的时候,她早已不翼而飞了。秦府不敢惊动外人,只能悄悄搜寻,忙活了一个上午也没有得到任何关于秦甜儿的消息。
秦夫人已经晕倒在床上了,而秦老爷正在催促秦思尽快去找京兆尹,秦思经过深思熟虑,却摇头道:“父亲,妹妹失踪非同小可,如果事情闹大了。不但她的清誉受损,就连咱们秦家的名声也将毁于一旦。你想想看,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就这样在房间里无缘无故的消失了,纵然她将来平安无事的回来,外人会怎么想?”
秦老爷一愣,看着自己的儿子道:“这叫什么话,难道就放着自己的妹妹不管?”
秦思面上焦灼,眼底却平静:“当然不是不管,我自然会想方设法从其他的渠道把甜儿救回来。但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咱们还不适宜轻举妄动,否则一旦打草惊蛇,甜儿反而会有危险。”
听到儿子如此信誓旦旦,秦老爷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皱紧了眉头道:“我不明白甜儿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居然半夜爬进墙来将她掳走,这简直是闻所未闻!家里这么多护卫,难道都是死人不成?”
秦思暗叹了一口气:“与秦家有如此深仇大恨的,这京城绝没有第二个,我心中已经有数。父亲,你放心,我不会让此人逍遥法外的。”
外面突然起了一阵喧哗,秦老爷一愣,立刻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突然见到秦甜儿披头散发地扑了进来,一头栽倒在门槛上,把所有人吓了一跳。顾不得其他,她猛然抬起脸,却是满脸鼻涕眼泪,受尽委屈的模样,悲鸣道:“父亲,大哥!”
秦老爷赶忙扶住自己的女儿,谁知却闻到一阵腥臭味,立刻捂住自己的鼻子道:“甜儿,你这是怎么了?”
秦甜儿满脸是泪,秀发披散,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身上还披着散乱的嫁衣,她放声大哭道:“父亲、哥哥!我被人害死了,你瞧瞧,瞧瞧我这个样子!”
两人仔细一看,才发现她满脸血痕,似乎是被竹板打出的痕迹。秦思上前一步,不敢置信道:“怎么回事?!你把事情细细说清楚。”
秦甜儿呜呜咽咽说道:“昨晚上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就被人背着一路出了秦家,那人把我带进了安王府,竟和将要嫁给延平郡王的江小楼互换了身份!那些蠢货也不看清楚,就把我当成了江小楼送入了洞房,不止如此,安王妃今天一早捉不到江小楼就拿我出气,你瞧!你瞧呀!”说完,她把脸凑上来给秦老爷看,秦老爷一瞧果然大为心疼,心中恼恨道:“这江小楼,简直是无法无天,无法无天了!我一定要去找她算帐!”
秦思一个箭步上前拦住他道:“父亲,不可冲动!这件事情,咱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秦甜儿大声哭闹道:“从长计议,怎么从长计议!你没瞧见我的脸都变成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好!大哥,你真是太无情了!”
秦思瞧她一眼,冷冷道:“若不是你总喜欢出去惹事,还再三挑衅江小楼,何至于此?如今不光是江小楼要对付你,连安王妃都十分恼恨秦家,她可不会管什么你是否自愿,这笔帐算来算去谁也逃不了!”
江小楼这简单的一招,不光是脱离了安王妃的控制,更重要的是把秦家拖下了水,安王妃再理智也不可能原谅李代桃僵的秦甜儿。大家变成了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都跑不掉!
秦老爷心疼不已,顾不得其他,只是赶紧道:“先上药,先上药!可千万别留下疤痕!”
秦甜儿还要争辩,却更害怕毁容,赶紧让婢女替她擦药。
秦思坐了下来,就在对面平静地望着她,语气格外缓和:“你和延平郡王拜了堂吧?”
“是呀,他们强压着我,我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就糊里糊涂拜堂了。”
“那入了洞房没有?”
秦甜儿一时摸不清自己大哥的意思,呆住了。
“只怕是已经入了洞房。”秦思笑了笑,心想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
秦甜儿吓得低下了头,全然没了刚才张牙舞爪的模样,只能低声斥责婢女道:“轻点儿!”
“安王妃是不是很生气?”秦思沉默了一会儿,继续问道。他对秦甜儿的心理把握得很准,知道越逼越没真话,只能漫不经心的引导她,让她不由自主地说出心理话。
“很生气,我还以为她要把我当场打死呢。”秦甜儿见他不再追究昨天晚上发生的的事,稍稍松了口气。
“是吗?”秦思细想片刻,凝神道:“那她还说了什么没有?”
秦甜儿一愣:“没、没什么了。”
秦思盯着她,那双秀长的眼睛透露出慑人的光彩:“再想想,一句也没有?”
秦甜儿想了片刻,才迟疑:“我想起来了,她说——安王府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
秦思淡淡哦了一声,沉默了好半晌,接着又转头问起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起初秦甜儿还有些害怕,在秦思不断的诱导下终于详细说了。包括延平郡王疯疯傻傻的模样,也包括他在喜床上尿湿了被褥,弄得一塌糊涂的情形,一股脑全倒了出来。
秦思只是静静的听着,不时看一看正满面怒色的秦老爷,等到秦甜儿把话都说完了,秦思挥了挥手,吩咐婢女道:“把小姐先带回去休息。”
婢女应了一声,一左一右搀扶起浑身依旧是软绵绵的秦甜儿,退了下去。
秦思走到书案前,提起毛笔在铺好的宣纸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墨渍沾湿了宣纸,却又将笔一扔。刚才秦甜儿提到昨夜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但秦思却明白其中的惊险之处。他此时无比后悔,当初如果没有将江小楼送给紫衣侯,而是直接将她处死,对秦家反而是一件好事。如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古人说小不忍则乱大谋,他必须忍下这口恶气,这些王爷表面看起来闲散,其实势力颇重,若能因势利导,反为我用……
他沉吟了半天,才抬头对秦老爷道:“让妹妹稍微收拾一下,光明正大嫁入安王府。”
“你说什么?”秦老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思立刻拿出他那巧舌如簧的本领,表面上是替秦甜儿考虑,骨子里却是极度自私:“父亲,你好好想一想,甜儿已经和延平郡王拜了堂,入过新房,在安王府又待了整整一夜!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别人必定会把秦家当作耻笑的对象。依我说,倒不如把甜儿好好的送去,并且向安王表明愿意结这门婚事。”
“不行,甜儿是你的亲妹妹,怎么可以嫁给一个傻子!”
秦甜儿虽然刁蛮任性,可也是秦家的掌上明珠,秦老爷一直指望她和王鹤的婚事能成,现在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延平郡王,若是脑袋好的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一个傻子,他如何忍心?
秦思冷冷一笑:“父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可别忘了,王将军一直从骨子里瞧不起咱们家,王鹤前阵子跑秦府跑得很勤,可他也不过是想在太子面前露脸罢了!说到底,他们家压根瞧不上甜儿,你何必自作多情。”
秦老爷瞪眼道:“他看不起,难道安王就能看得起?”
秦思淡淡一笑,神情恢复从容:“事情如果将错就错,对咱们反而是一件极大的好事。我听人说过,延平郡王一直是安王的一块心病,因为是痴呆儿,门当户对的人家自然不肯将女儿嫁过去,花钱从平民百姓家里买一个,却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因此安王妃才四处寻觅合适的对象,她最终看中的是出身商户的江小楼,可是比着江小楼,咱们家甜儿又差到哪里去?有我这个大哥出面,再加上太子的说和,这门婚事一定能成。”
不管他说得如何天花乱坠,秦老爷还是觉得不忍心:“总不能因为这样就把你妹妹推入火坑!”
秦思终于沉下脸来:“你好好想一想,如果甜儿嫁入安王府,就等于攀上了安王这棵大树,这样秦家也会脸上有光。相反,若是你执意不肯,甜儿恐怕只有长伴青灯古佛,再也不会出现有名望、有地位的人家向她求亲!”
听了这话,秦老爷猛然泄了气,颓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秦思微笑,婉转劝说:“父亲,我的建议既可以保住她的名声,又可以让其他人知道秦家不是没有倚仗,再也不敢心存侥幸。甚至在固定的时候,这桩婚事可以成为一种政治资本……”
秦老爷双眼无神地看着自己的儿子,这个孩子从小读书识字,文采风流,可他没有想到,秦思的心肠也够狠毒的,居然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可以毫不犹豫的卖掉。他颓然地挥了挥手:“这个家向来是你作主,你说了算,我不管了。”
秦思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微笑,道:“多谢父亲。”
“可是甜儿那个脾气,恐怕她不肯——更重要的是,怕她反而在安王府惹祸。”
“父亲,她不肯又如何,还能嫁给谁?”
目送着秦老爷离去,秦思眼底才露出一丝冷冷的寒光:“江小楼,你越是想要打垮秦家,我越是要反过来利用你,令我更上一层楼!”
秦甜儿万万想不到刚从安王府逃回来就面临着立刻被送回去的局面,听完父兄的决定之后,她一连绝食一天一夜,结果当然没死成,硬生生又被救了回来。她充分发挥了刁蛮任性的老毛病,趁着婢女不注意,解开腰带作了绳子,又被人从横梁上放下来。秦夫人不得已,时时刻刻守着她、劝着她。
“女儿啊,你再怎么想不开也没法子,除了安王府,谁还肯要你!”秦夫人不得已,把实话都说了出来。
秦甜儿哇地一声,绝望地哭着扑倒在枕头上:“死了算了!”
“死了,就正好趁了江小楼的心意!”秦思冷冷地道。
秦甜儿猛然抬起头来,怒视着秦思。
秦思不紧不慢地道:“死了多容易,到时候江小楼还会送你一个花圈。可若你嫁入安王府,就是堂堂的郡王妃,江小楼只能匍匐在你的脚下!”
“可那是个傻子!”她撕心裂肺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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