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两人终于败下阵来,瞬间老实了。
江兮浅边拢着雪狐颈边的绒毛,边淡笑着,“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
“嘿嘿,小姐您可是不知,昨夜整个威远侯府那叫一个兵荒马乱,听说齐夫人和齐世子回府之后,普云大师就上门拜访,说的话可与小姐说得一模一样!”若芸撅着嘴。
“嗯哼!”这她可不好奇,她想知道的是后面的。
“普云大师尚未走远,齐世子便去了半日仙摆摊之处!”若薇赶紧接过话头,“小姐许是不知,这半日仙在凤都城内可是大大的有名,虽然是个落魄道士,但凡事请他掐算的,没有不灵的。”
江兮浅挑眉,“这倒是新鲜。”
子不语,怪力乱神。
若换了前世,不管对佛主、道教还是人们口中的神祇观音都是不信的,身为朝廷一品大员江相的发妻嫡出之女,又曾是众人捧在手心疼宠的公主,她有这自己的坚持和骄傲;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甚至无法印证的东西,便是有人提起,她也只是一笑而过。
可如今,她死而复生,重活一世,却是容不得她不信。
蓦然间,普云方丈的话再次回想耳畔。
“女施主乃为应他人之劫而来,眉带紫气,天宫恢弘,是大贵之相,望女施主日后心怀仁念,以天下苍生为重。”
应他人之劫!
江兮浅黛眉微蹙,对普云方丈乃方外之人,得道高僧,他果真能看透她的来历?亦或者这个他人之劫,究竟是何人,又是什么样的劫难竟有如斯威力?
“小姐,小姐!”若薇连声呼唤,与若芸对视一眼,微微蹙眉。
江兮浅蓦然回过神来,神情带着恍惚,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啊,嗯……你们刚才说了什么?”
“小姐可是昨个儿没休息好,要不要再歇会儿?”若薇蹙眉。
“无妨!继续说吧。”江兮浅摆摆手,调整好思绪,那普云再得道,再方外之人也终究只是凡人,她乃重生而来之事绝不能透露出去,若让他人知晓,只怕就算她是无忧谷少主,也逃脱不得被当做妖孽烧死的下场。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无忧谷之所以让三大王朝忌惮,正式这个道理。
若薇抿唇,“可是小姐您……”
“瞧瞧这小嘴儿,都挂得起油壶了,咱们家若薇何时也变得这般优柔寡断了!”江兮浅轻笑一声,语气淡淡地,宽袖轻拂过香几,端起茶杯,轻轻抿一口清茶。
淡淡馥雅的芬芳自舌尖漫开。
“小姐就知道打趣人家!”若薇撅着嘴,心里却是嘀咕着,若非小姐昨日表现得太过反常,她和若芸也不至于半夜去人家家里蹲点。
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对她心中的想法也大致了解些许,“行了,说吧,还打探到些什么。”
“其他的倒是无妨,只是小姐奴婢发现齐夫人准备送给半日仙测算的八字中,竟然有秋园那位,您不觉得奇怪么?”若薇很是不解。
江兮浅却只是淡淡地笑着,“有何奇怪的?”
她早就已经猜到的事情,而若薇所打探到的,不过是应证她心中的推算正误与否,事实证明她果然猜对了。
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对手。
所以她的心陡然悬起,眉头微微蹙起,想起昨日在主院正堂时,姚琉璃与季巧萱之间的针锋相对,而其间一直沉默的季巧巧她最后的眼神……
不,不对!
江兮浅的心陡然悬了起来,既然威远侯齐忠祥身上的蛊毒与季巧巧有关,她身上也同样被季巧巧下了蛊毒,虽然最后已经解开,但季巧巧却是不知的。
昨日,她初进正堂,季巧巧便朝她递来那得意洋洋的眼神,分明是挑衅;她必然笃定姚琉璃是来提亲,而且提亲对象是她才对,可昨日姚琉璃的做法,竟然提出让她做冲喜新娘,而从头至尾对季巧巧不屑一顾,所以昨日齐忠祥体内蛊毒之所以发作完全是因为……
那她,依季巧巧对她的刻骨恨意,不可能会放过她。
“若薇,你立刻安排下去!”江兮浅俯身在若薇耳畔,压低了嗓音,说了几句,若芸很是好奇,却也知道规矩,强忍着,只见自己的姐姐面色渐渐严肃,点点头,“小姐放心。”
“嗯!”江兮浅眉间带着隐忧,“务必保证万无一失。”
“奴婢明白!”若薇离开之后,若芸凑上前去,“小姐,您没事吧?”
江兮浅摆摆手,深吸口气,好在时辰尚早,还有时间安排,看着若芸她突然像是想到什么般,“那齐浩远可有打探到半日仙今日何时开卦?”
“自然是没问题的。”若芸撅着嘴,“正所谓民不与官斗,半日仙到底是个窘迫道士,还招惹不起威远侯府,定了今日下午未时。”
“嗯!”江兮浅隐隐有些担忧,她抿唇蹙眉。
“可是小姐您就不好奇么?”若芸嘟着唇,瞪大了双眸,“按照常理,半日仙在凤都很得高门望族,达官贵胄的吹捧,可他竟然每卦只收三文钱,可当真是……”
江兮浅面色微沉,“慎言!”
“可是小姐……”
“不管和尚、道士皆乃方外之人,不可随意谈论!”江兮浅深吸口气,若芸吐了吐舌头,“可是小姐,那齐夫人可是拿着您的生辰八字,若当真算出来您的命格与那什么威远侯相合,您岂不是真的要嫁过去冲喜?”
江兮浅懒懒地抬了抬眼皮,“你觉得你家小姐我像是会做冲喜新娘的人?”
“唔!”若芸顿时摇头宛若拨浪鼓般。
“吱,吱吱。”
就连江兮浅怀中的雪狐不甘落后,扬起自己的利爪。
“让本小姐给他冲喜,本小姐怕他承受不起!”江兮浅抿唇咬牙,双眼微微眯起,手上不自觉地运力,若芸双目大瞪,那精致结实的小香几竟然瞬间化作一堆粉末,甚至没有扬起丝毫,粉末仍堆在原地,上面摆放着的银盘、香炉与软榻相磕,发出“咚”的闷响声。
若芸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自从回了凤都,还未见小姐几时这般生气过呢。
“吱,吱吱。”雪狐的毛顿时立了起来,主人好可怕。
“收拾了吧!”江兮浅强忍着心中的怒火,竟然胆敢算计到她身上,好!很好!
“呼——呼呼呼呼——”
突然耳边传来阵阵翅膀扇动的声音,窗外一只灰色斑点的信鸽扑腾着翅膀,两只微黄色的爪子紧紧地抓着窗棂,两只滴溜溜的小眼珠子转得飞快,闻到熟悉的味道,想朝江兮浅扑过来,可在看到她怀中的雪团儿时,身子不由得朝后缩了缩,险些跌下窗台。
“安分些!”江兮浅没好气地点了下雪狐的额头,朝着那信鸽招了招手,而后抬起左臂。
“咕,咕咕。”信鸽急促地叫了两声,而后朝着江兮浅飞过来,小心翼翼地避开雪狐。
“吱——吱吱——”雪狐仰起头,骤然发出两道尖利的叫声。
原本在江兮浅手臂上站定的鸽子骤然受惊,猛地扑腾着翅膀,喉间发出惊叫声,“噗!咕咕,咕咕咕!”
“叫你安分些!”江兮浅惩戒似地轻拍了雪团儿两下,看着眼前两匹羽毛随着微风在面前打了个转儿,而后又朝着不远处,悠悠落地。
好在她眼疾手快将信鸽腋下的信笺取下了,不过估计这鸽子短时间内怕是不敢再来了,看到不远处扑腾着翅膀的信鸽,心中很是满意。
虽然心中对雪团儿有着本能的畏惧,可却仍旧坚持自己的本分,不拿到回信绝不离开。
她从约莫小指粗细的竹筒中取出卷得整齐的信笺,可看到上面的内容时,却不由得嘴角抽搐,三皇子邀请任逍遥过府一叙?楚靖寒?他会邀请任逍遥?
猛的想到前日夜里发生的事情,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他这又是想闹哪一出啊。
该不会将任逍遥当成情敌,打算一了百了吧?
江兮浅额头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只要想到那个登徒子,就恨不能,恨不能将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取出纸笔,取出专用的信笺,写上两个大字,“赴约”,而后对着院中站在树枝上发抖的信鸽招了招手,信鸽战战兢兢地飞到窗棂上,却是怎么都不肯再近一步,江兮浅哑然失笑。
看到信鸽带走信笺之后,她死死地咬着牙,楚靖寒,哼!
竟然敢对本小姐做那样的事情,也罢,就让任逍遥和他一了百了,彻底让他断了这心思也好。
“吱,吱吱。”雪狐举着爪子。
“今日你主人我有正经事,自个儿在家好好呆着,若让我发现你再破坏了什么东西,哼!”江兮浅双手抓着雪狐的前腿将它提起,与她水平对视。
“吱吱!”
“行了,若表现好的话,回来给你带烧鸡!”江兮浅兀自琢磨着,她好久未去有间客栈了,说起来都是委屈,在这相府当真憋屈,尼玛,她现在恨不得那姚琉璃立刻上门提亲将季巧巧给打发出去,恶女配渣男,正好!
江兮浅飞快地从衣柜中取出衣衫换上,拔下钗环,附上人皮面具之后,涂涂抹抹,只是片刻大家闺秀化身翩翩公子,上好的冰蓝丝绸锦袍,以回针绣法勾勒的竹叶花纹精致淡雅,再加上那雪白滚边与头上的羊脂玉发簪遥遥相和。
“小姐,您这是?”处理好香几软榻,若芸看到她时,瞳孔微缩,面带不解。
“自然是有事!”江兮浅抿着唇。
若薇从外面进屋,在看到江兮浅的装扮时,立刻环视四周,而后警惕地关上大门,皱着眉头,“小姐,您这是……”
“行了,你们也知道我一人担着两个身份,虽然若咬可以替我,但有些事情却必须我亲自去处理。”江兮浅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恨不得将楚靖寒扒皮抽筋的怒气,“今日府上你们必须警惕秋园动向,若林太医问起,随便找个借口,反正我现在也没什么问题,一日不请平安脉也无妨;若可以让他去给我娘再瞧瞧。”
若芸颔首,“奴婢明白。”
“行了!我争取快去快回!”
话音落,江兮浅已经打开了通往傅府的机关,整个人瞬间消失在房间中。只剩下若薇、若芸两人大眼瞪小眼。
而后各自耸肩,对于自家小姐这般做法,她们早已经习惯了。
以前在无忧谷,这事儿她可没少干过。
好在这里是相府,若是无忧谷,无梦谷主若当真发起疯来,除了自家小姐,那可是没人敢拦的。
傅府。
与相府相连的机关,突然发出“吭吭吭”的声音。
“主上!”随时注意此处动向的花十三眼中带着诧异,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属下花十三参见主上。”
“不必多礼。”江兮浅应声颔首,顺着地底的阶梯爬上来,“若咬可在?”
“陪凝儿小姐逛街去了。”花十三面带恭谨,“主子是有急事?属下立刻派人唤他回来。”
江兮浅摆摆手,“不必,也不是什么大事,凝儿那丫头性子跳脱,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花十三顿觉泪流满面,主上真是太好了,终于可以解脱了。
“本尊最近事忙,你们就多担待些,那丫头性子虽然跳脱可本性却不坏。”江兮浅淡淡地凯欧。
“……”花十三心中继续吐槽,原来还是一样的。
“别告诉那丫头本尊来过!”江兮浅沉着脸,淡淡道。
“属下明白!”花十三口上应声,心中却是哀嚎着:主上,属下做不到啊!
只是他心中不管如何腹诽,江兮浅却是听不见了。
从傅府出来,她足尖轻点,直接掠过凤都城内的众多房顶,只是几个轻闪,飞快地朝着楼外楼的方向而去。
“主上!”银面眼中划过浓浓的诧异,却是不想她竟然打算亲自赴约。
江兮浅侧身进入清延阁,眸色沉了沉,“请帖上写得什么时候?”
“巳时。”银面声音淡淡,分明温润的嗓音却带着一股子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凉意。
“嗯,也罢;琴棋书画那四位丫头呢?”江兮浅挑眉,既然是以任逍遥的身份出场,又怎么少得了那标志性的四个丫头。
银面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只是却被那面具挡住。
江兮浅刚想转身,身后立刻两道身影蹿出,一左一右将她夹在中间。
“公子好生无情,每次只有事才想到奴家姐妹们。”若画撅着嘴,带着十足的魅惑色。
“哦,说说爷怎么无情了?”江兮浅宽袖一甩,大喇喇地往软榻上一坐,揽着若画的腰肢,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而后食指轻佻起她的下巴,“来,画儿与爷好生说说。”
若画微微鼓腮,双目瞪得圆圆,就势双手环上江兮浅的脖颈,“公子,不若也让奴随身伺候,如何?”
“这是想跟若薇、若芸抢饭碗了?”江兮浅眉间微挑,嘴角笑意轻佻。
“那公子答不答应嘛!”若画扭着那柔若无骨的水蛇腰,此番动作若换了任何一个男人只怕都按捺不住,江兮浅对着她抛了个媚眼儿,而后双手快速翻动,运起内劲将若画快速推远,而后翻身朝着旁边的软椅上一趟,摇着折扇,双眼微眯,“要爷答应也不是不行。”
若画早就警惕着,饶是江兮浅此番动作突然,也稳稳地稳住身形,转头看向江兮浅,脸上尽是惊喜,“公子此话当真?”
“真,比真金还真!”江兮浅摇着折扇,那神情,那动作,十足的风流倜傥,翩翩公子也。
一身红衣的若书满脸不忍地转过头不忍直视,其他两人却兴致勃勃。
“公子有何条件?”若画却兴致勃勃。
“只要你们打得过她们,爷可是无所谓呢,嗯!”说着眼睛朝着若画挑了挑,看到瞬间宛若泄气的皮球般的若画,有些好笑,“怎么,画儿可有信心?爷可等着你侍寝呢,嗯……”
若画撅着嘴,打过若薇、若芸那两个丫头。
算了吧。
谁不知道她们俩可是自家主子爷手把手教出来的,这都不说,她们可是暗狱挂牌的杀手,就算只是铜牌杀手,也不是她们这样不入流的人可以匹敌的好吧。
看到若画传来那哀怨的小眼神儿,江兮浅摇摇头,“行了,今个儿的事情银面已经跟你们交代了吧。”
“是!”四道宛若黄莺啼鸣般的嗓音高高低低。
江兮浅眯着双眼,对着她们反复嘱咐道,“记住任逍遥与江大小姐两情相悦,只碍于先帝赐婚,不得不忍痛分离,本公子买下相府隔壁的傅府正是为了江大小姐,明白了?”
“是!”四人齐齐应声。
银面虽然不解,可她既然这样做自然有她这么做的理由,他应该相信她的。
------题外话------
心儿:好戏在下一章上演,嗷嗷,亲们猜猜男主和女主(任逍遥)会如何,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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