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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所有去过人间的妖类都感觉这场拜师大典,除了那位首徒穿的不是凤冠霞帔,完全就是改造以后的成亲仪式,从开始的红绸花雨到最后一方敬酒一方吃的礼仪,都无不令人浮想联翩。
“这位……该不是陛下的新宠吧?”
底下一直摸着胡须的羊大爷眯着眼睛,胸有成竹地感慨,“小娃娃见识,这小狐狸才多大?咱们陛下做她奶奶都绰绰有余,怕是玉暇后继有人咯。”
“我听说狐族贵族都傲的很,这位是哪一处的?倒是看不出名堂,只觉得眼熟的紧。”一只活了五千年的树精垂着头发为众妖遮挡阳光,模糊的视线聚了几次焦,还是放弃了,只管叹息着掉叶子。
“昨日街道里贴的全是这女子的告示,扒都扒不下来,难怪您老人家眼熟。”螃蟹横在人堆里,使劲掐着嗓子往上喊。
山羊胡子摇着头,清了清嗓子,“您老人家活的最久,怎么也不知道这小妮子的来历?我可是听野林子里的梅花鹿妹妹说,她可是有大来历呢。”
这话脱口而出,连山羊精都没有意识到千百妖类的耳朵朝着这个方向伸了过来,依旧津津有味地瞎诌起来,“咱们陛下不是有个师兄吗?”
紧接着底下就窃窃私语起来,什么龙阳女风都被抖落了出来,最后不知谁说了一句私生女,大伙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正是青鸟盘旋,鹤鸣鹂唱,翎阙亲口宣布礼成。
然而,这场看似荒唐的拜师大典结束之后,城岚并未等到预料的质疑,反而是恰好前来的西煌使臣前来给翎阙送了百车的黄金玉石,据说是新王登基,前来朝贡的敬礼。翎阙衣着光鲜,高高坐在紫金宝石雕篆的孔雀黄金椅上,面前隔着叠叠迷雾,归然不动地面对着自己的臣民。
翎阙高高在上的模样,让她有些恍惚,腹部突然涌上一股咸腥的寒流,她蓦然捏住脖颈,趁着没人注意偷偷推开了王座一侧。
可是赤桐一直紧紧盯着她,看到主人突然退到后面连忙跟了上去,循着味道在人群寻了两三圈也不见任何踪影,犹豫了一会索性往连城殿的方向赶过去。
赤桐前脚刚走,城岚就用力摆脱了某人光滑柔嫩的手掌,头顶的洋槐与眼前的冬青构造的狭小空间正好将她二人完完全全地遮掩起来,城岚离开翎阙的怀抱,感觉后背一凉,嗓子眼里涌出一股浓重的腥味。
“你刚刚怎么了?”
翎阙眼神里有些担忧,她几乎是下意识就拉住了城岚的衣袖,那副无赖模样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城岚嘴角略微抽了抽,她看着眼前之人,从此便是她的师父。
可是这个人心里装着的是自己的前世,她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件事情心里头就隐隐觉得很不爽快,就像是发了酵的酒麸子还未装好就被阳光晒得发腐发臭。
“师父怎么在这?”如果没记错,此时的翎阙难道不该是正坐在大典之上?可是咫尺之遥的人存在的这么真实,连同她的呼吸,她的眼神同样灼热,没有丝毫掩饰地投在自己的脸上。
翎阙着急地拽住城岚,大声质问,“你刚刚怎么了?”她嗅到了血腥味,即使淡淡的,这人极力抑制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嗅觉。
她本想拉着她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可是指腹接触到城岚的脉搏,却脸色大变,蓦地站了起来,“你的奇经八脉为何是碎裂的?”
城岚起始感觉翎阙正在号她的脉,惊得赶紧缩回手,警惕地退避到角落,然而翎阙已经看出来了,她只得强装道:“你看错了。”
她的心里空前的慌乱,这件事情是她最大的秘密,翎阙也就罢了,可是要是让旁的人知道,那她这近千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可她往后退了几步,仍然没有告饶的意思。
翎阙看着城岚,就像是面对一个全新的生命,这个生命不叫霍连心,也不是精通医术的北疆公主。突然想起一个传说,人在临死前,灵魂都会被黄泉水洗涤纯净。
也许她的心也跟随霍连心的,跟着被洗涤了一遍遍,所以才把仇恨忘的那么彻底。她本该是恨她,却一直想再次爱惜她。
翎阙曾想,大概是霍连心在冥界过奈何桥的时候,太傻多喝了几碗孟婆汤,所以才不记得她。而她哪怕曾经历了那许多的悲伤,她记忆里最深的,却只有霍连心最美好的模样。
可这些美好模样,正是城岚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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