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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赵管家气喘吁吁地跑进了大厅,对林氏道:“夫人,所有的大管事及下人都在大厅外等着了。”
林氏勾了勾唇并不说话,这时琥珀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该吃午饭了!夫人饭菜都准备好了,奴婢服侍您用餐。”
林氏点了点头,看了赵管家道:“赵管家,你也辛苦了,一起吧。”
赵管家一惊道:“这如何敢当?”
晨兮笑道:“有什么当得当不得的?不过一顿饭而已,难道赵管家嫌弃这里的饭菜不合口味么?”
赵管家尴尬一笑道:“那就叨唠了。”
晨兮道:“春儿帮着布菜,跟夫人一样的菜色。”
“是。”
春儿与琥珀手脚利索地在外厅摆了桌子,布了饭菜,请赵管家入了座。
晨兮则陪着林氏在内室就餐。
席间晨兮挟了些肉菜给林氏道:“母亲太瘦了,得多吃些肉。”
林氏含笑吃了,又挟了些牛肉给晨兮:“你也是长身体时也该多吃些肉,千万不要为了苗条只吃素菜。”
晨兮点了点头,吃了一块肉,细细咀嚼后咽了下去才道:“母亲放心吧,女儿知道,这长身体时千万不能缺了营养,这肉中有蛋白质是长身体所需要的,吃了身体才好,否则病恹恹的样子就算苗条了又有什么用呢?”
林氏笑道:“你明白就好,想当初你几个姨为了保持身材就吃些素食,年长之后看着倒是风吹杨柳袅袅之姿,可是身体状况却远不如我…。”
说到这里眼中一黯,她要不是身体底子好也许那毒药早就把她送上西天了。
晨兮知道她想什么,将手覆上了林氏的手,安慰道:“母亲放心吧,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事了。”
林氏点了点头,挟了筷菜道:“但愿吧,你多吃点,要是有机会让司马神医教你些武艺才好,虽然说女孩子舞枪弄棒的不怎么好,但在这种家里能多学点总是好的。”
晨兮听了笑道:“我还以为母亲会不乐意女儿学武呢,没想到母亲这么开明。”
“怎么会?我在闺中时你外祖就没少给我请武师,怎奈我身体条件不适合学武才作了罢的,眼下你的情况与我那会不能同日而语曰,更要学武以防万一才是。”
晨兮这才凑到林氏的耳边道:“不瞒母亲,女儿早就认了司马爷爷为师,司马爷爷说不但要教女儿武功还要教女儿医术,女儿学了这些天已有些心得了,司马爷爷还夸女儿聪明呢。”
“真的?”林氏眼睛一亮,泪渐渐朦胧的双眼,她哽咽道:“这真是老天保佑啊,你一定得好好的学知道么?”
“放心吧,母亲,我一定会让自己尽快强大起来,能保护您和旭兮的。”
“旭兮。”林氏眼中又划过一道黯然,幽幽道:“可惜旭兮聪明有余却苦于无明师指导,你父亲又只关心你大哥,对旭兮根本不闻不问,我真是心疼,哪天我回娘家,一定要让你外公给旭兮找一个良师才是。”
“母亲千万不要,这父亲最是要脸面,您让外祖找人来教育旭兮不是明摆着打他的脸么?这反而引得父亲对您反感了。”
“对我反感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怕他牵怒了旭兮,我也是想到这一层,才一直没有跟父亲开这个口,可是眼见着旭兮都七岁了,别的孩子早就开蒙了,他还在那里自学攻读,我这当娘的怎么不心疼?”
“母亲你别操这心了,父亲已经答应了让旭兮拜司马爷爷为师了,所以旭兮一定会是杨家最有出息的人。”
林氏一愕道:“你父亲同意了?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他是想让大哥一起去的,您想我能让父亲如愿么?大哥的师傅我可是另有安排的!”
“你给你大哥安排师傅?”林氏又是一惊,可是看到晨兮眼底的冷意她聪明的没有多问。
只是担心道:“你得小心些,别惹得你父亲对你有了猜忌,唉,其实如瑯这孩子只是无礼了些,倒未必有什么坏心眼的。”
晨兮冷笑道:“母亲可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那如瑯有没有坏心眼可不是谁都能看出来的,就算现在没有也不能代表将来没有是不是?未雨绸缪总是要的!”
林氏深深地看了眼晨兮,手抚上了她的脸,叹息道:“母亲只是不想你年纪这么小就有这么重的负担,其实有时候仇恨深了会扭曲人的灵魂,母亲不希望你成了复仇的工具,只是希望你能活得开心,活得快乐一些。这就是母亲全部的愿望了。”
晨兮反握住林氏的手道:“人无伤虎意虎有伤人心,这世上就是弱肉强食,你退一步人进一步,总有一天会把你逼到绝路上去的,所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兵书上也说主动出击料敌先机,女儿做事有分寸,这根正自然正,如瑯他要是正的我怎么拐也拐不弯去,您放心吧,我不会让父亲抓到一点把柄的。”
“唉。”林氏也知道晨兮说得没错,可是看女儿这么辛苦,身上背负这么重的负担,她是又心疼又焦急。
“母亲,不要说这些了,旭兮得遇名师是件高兴的事,来,吃块肉庆祝一下。”
林氏听了不禁笑了,看着晨兮又一副调皮可爱的样子,压在心头的那块石头仿佛瞬间散了去。
吃过饭后,晨兮伺候了林氏淑完口,对林氏道:“母亲先去床上歪歪,等歪醒了再见这帮子可恶的管事嬷嬷。”
“嗯。”林氏配合的点了点头,往屋里去了。
大厅里,赵管家早就吃完了,可是左等右等却不见林氏与晨兮出来,看着大厅外站着的密密麻麻的人,他心急如焚。
这人不来,他没法跟林氏交待,这人都来了,林氏却不见面了,一时间他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这时针线房木嬷嬷走了进来,对着赵管事不愉道:“赵管事,这是什么意思?您这眼巴巴地让我们来了,我们一干人等了近半个时辰了,这可都饿着肚子呢,夫人到是见还是不见我们呢?”
赵管家安慰道:“再等等,夫人正在用饭呢。”
木嬷嬷听了顿时不乐意地尖叫起来:“什么?夫人已经在用饭了?就让我们一大帮子的人在这里等着?虽然说等主子是份所应当的,可是也不能让我们这么一大帮子就这在里矗着什么也做不了是吧?这家大业大的,什么都不能停摆,什么都离不开人是么?”
听到木嬷嬷的话,管库房的周嬷嬷也走了进来,待看到桌上剩下的饭菜,不禁冷笑道:“赵管家,这您做事就不地道了,敢情您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您这是吃饱了坐在阴凉的地儿歇得畅快,却让我们一帮子都饿着肚子顶着烈日站在大太阳底下,这算什么?欺负人也不能这么欺负人是么?”
赵管家听了不禁怒道:“欺侮人?到底是谁欺侮人?夫人从已时就等着你们来,你们可来了么?你们一个个偷奸耍滑,想给夫人下马威,这下听夫人说要换了你们,你们一个个来了,既然来了就等着吧,要是不愿意等,有的就是人愿意等的!”
其余的管事嬷嬷听了顿时不干了,冲了进来对着赵管家一顿狂哄乱炸。赵管家当时是一鼓作气,现在是二鼓而衰了,被这帮娘们围着只觉汗如雨下。
他虽然在是杨大成的人,可却也不是杨大成的心腹,只是因为他曾经服侍过老太爷,所以杨大成念着旧情扶他当了管家,可是这帮子管事嬷嬷却全是二姨娘扶持起来,二姨娘把持杨家多年,这些嬷嬷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眼下正在气头上,可不是把气都出在了他的头上?
一时间大厅里闹得不可开交。
这时琥珀走了出来,板着脸道:“怎么回事?不知道夫人在休息么?你们这么吵吵闹闹的,吵了夫人该当何罪?”
管扫洒的蒋嬷嬷一听冷笑道:“哎呦,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琥珀姑娘啊,琥珀姑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哪是我们愿意吵闹的?我们可是真心实意地来等候夫人示下的,可是这左等右等都没等到夫人的人,你也知道昨夜又是风又是火的,到处都等着人手去收拾,要是这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伤着哪位小公子,小小姐的,你说这个责任谁来负呢?”
琥珀冷笑道:“谁负?当然是你负了!你身为扫洒的管事嬷嬷连这个也安排不好,还当什么管事嬷嬷?”
蒋嬷嬷一听立刻跳了三尽高,骂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你以为你是谁?谁给你的胆子竟然管到我差使上来了?”
琥珀还没开口,一道冷冷的声音从内室传来:“我给的!”
众人抬头看去,却看到晨兮小小的身影从内室闪了出来,那稚气未脱的小脸冷如冰霜,她杏眼横扫了众人一眼,冷笑道:“好威风,好气魄。”
众人不自禁的退了数步,晨兮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太师椅上,正襟危坐于其中。
太师椅很大,她很瘦小,她坐在其上,只占了三分之一的位置,可是就算她这么娇小,身体里却散发出一种让人无法仰视的逼人气势,让这些油滑的嬷嬷一个个心里没有谱。
琥珀见晨兮坐了下来,连忙倒了杯水给晨兮,晨兮抿了口,眼威严的看了众人一眼后,沉声道:“刚才是谁在这里大吵大闹的?站出来!”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站出来。
晨兮等了一会,冷笑一声:“好,很好,看来都闹了是么?既然这样,所有的人都发卖出去!”
“不,大小姐你不能这样!”蒋嬷嬷第一个跳了起来,她老气横生道:“奴婢可是二姨娘的人,大小姐你无权作主!”
“哈哈哈…”晨兮笑了起来,眼却锋利如刀射向了蒋嬷嬷,轻道:“蒋嬷嬷是么?”
蒋嬷嬷抬起了头。
“你娘是老太爷屋里的打洒丫头,你爹是前院的看门仆人,你曾是将军院里的打洒丫头,我说得对不对?”
蒋嬷嬷一惊,垂下眼道:“正是,大小姐说得毫无偏差!”
“没有偏差就好,那么你就是杨家的家生子了?”
“是的。”
“啪!”晨兮狠狠的拍了拍桌了,把桌上的茶杯打得乱颤乱响,更是打得下面站着的奴婢个个心惊胆战,只听晨兮怒斥道:“你吃杨家的,用杨家的,喝杨家的,在杨家长大,你这辈子都是杨家的人,那你倒什么时候成了二姨娘的人了?我就不明白了,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是人之常情,怎么偏偏到你这里却反其道而行之?明明是全须全眼主子的奴才却偏偏要做半个主子的奴才,你可自甘下贱啊!我还更不明白了,难道我一个正儿八经的杨家大小姐还发落不了你一个奴才不成?赵管家!”
“在!”
“把这蒋嬷嬷的卖身契拿来,明儿个找牙婆把她卖了出去!”
赵管家略一迟疑,晨兮的眼如刀般射向了他,他微一凛,立刻点头道:“是。”
蒋嬷嬷听了顿时扑通一下跪了下来,一面哭一面爬到晨兮的脚边:“大小姐,饶了奴婢吧,奴婢知错了,奴婢是家生子啊,不要卖了奴婢啊,求您开开恩吧。”
说完一手抱住了晨兮的脚。
晨兮豁得站了地起来,抬脚踢开了蒋嬷嬷,寒声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蒋嬷嬷,你好自为之吧!来人,将蒋嬷嬷拖了出去,让扫洒房的二管事进来。”
不一会扫洒房的二管事二十多岁的吕嬷嬷走了进来,她一身粗布衣服浆洗的干干净净,脸上长得白白净净的,走到了晨兮的面前行了个礼就站在一边等候发落。
晨兮看了她一眼道:“蒋嬷嬷犯了事,当不了大管事了,从今后你就是扫洒房的大管事了,你能做好么?”
吕嬷嬷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道:“奴婢尽能力为之。”
“嗯。”晨兮点了点头不再理她,眼寒秋霜的扫向了其余的人轻道:“你们还有什么事么?”
众人脸一白,一个个不说话,半晌才脸色难看道:“奴婢没什么事了。”
“嗯,既然没事就不要再吵闹了,都在外面等着吧,等夫人醒了自然会召见你们的。”
“是。”这下子所有的人都乖巧不已,一个个灰溜溜的走出大厅,站在炎炎烈日之下大气不敢出。
直到过了半小时辰后,林氏才睡醒,晨兮放下了书本,走到林氏身边服侍林氏穿衣。
林氏哪舍得让晨兮服侍她啊,心疼道:“兮儿,让琥珀服侍我就行了。”
晨兮摇头坚持道:“不,母亲,正好今儿女儿在,就让女儿服侍您一回吧,女儿长这么大还没给您穿过一次衣服呢!”
说完不由分出将衣服整理好递向了林氏,等着林氏的手伸进来。
眼中慢慢地升起了雾气,林氏又是心疼又是欣慰,吸了吸鼻子道:“我穿,我穿。”
手慢慢的伸入了衣服,晨兮十分认真的给林氏系着胸上的衣带,看着女儿小巧的身子,专注的神情,大眼乌碌碌聚精会神的盯着手上的动作,幸福的暖流涌出入了林氏的血液。
直到系好了最后一个结,林氏一把将晨兮搂入了怀里,哽咽道:“我的女儿,我的心肝,我的宝贝…。”
晨兮亦抱着林氏泪在眼中打着滚,前世她受了二姨娘的蛊惑对林氏不亲,从来没有照顾过林氏一天,直到刚才她替林氏穿衣时,才感觉到母亲身体里散发出来的温暖,亲情,母爱,那是她上辈子和这辈子都没有感觉过的。
那一刻她鼻中酸楚之极,她想放声大哭,哭诉前世的委曲,哭诉今世对母亲的愧疚,可是千言万语她都憋了回去,她只能扑到林氏的怀里,尽情的享受着这以前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母爱,感受着这阳光般温暖的怀抱。
琥珀看着她们抱在一起,也眼中酸酸的,这夫人和大小姐太不容易了,这么些年怕被二姨娘迫害,只能装着冷淡疏离,好了,现在好了,终于能够光明正大的享受母慈子孝了。
良久,两人才分了开来,晨兮眼中闪着泪花,开心地笑了,拿起了丝绢给林氏抹起了眼泪。
林氏接过了丝绢,胡乱的抹了把,难为情道:“哪有母亲让女儿照顾的。”
晨兮幽幽道:“女儿想一辈子照顾母亲。”
林氏一呆,鼻中又酸了,叹道:“傻孩子,再过几年你就出嫁了,哪能一辈子照顾我啊?唉,等你出嫁了就算是想天天见面都是不可以的事了。”
“那就不嫁了!”
“胡沁,女孩子哪有不嫁人的?”
“嫁得不好还不如不嫁!”
林氏心一疼,以为是自己的婚姻给了晨兮阴影,搂着晨兮道:“兮儿,这天下还是有好男人的!”
晨兮苦笑了笑:“也许吧,只是我碰不上罢了。”
“不许胡说,你才多大点,又怎么知道碰不碰得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选个好的。”
晨兮状似开玩笑道:“好,不过他可只能娶女儿一个,不然女儿不要!”
林氏一愣,为难道:“这天下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哪能有身份的男子只娶一个妻子的?就连你外祖这般敬重你外祖母却也纳了三个妾室的。”
晨兮眼一闪,外祖真的很敬重外祖母么?心里这么想,脸上却笑了起来:“那更好了,找不到这样的正好不嫁啊。”
“胡说八道。”林氏嗔怒的瞪了她一眼。
晨兮伸了伸舌头道:“好了,时辰也差不多了,母亲该见见这些管事嬷嬷了。”
“嗯。”林氏脸色顿时变了,她叹了声:“其实我真不喜欢掌什么家,在我心里只要能天天看着你和旭兮,看着你们幸福长大,将来一个个结婚生子婚姻美满,这比什么权力都让我高兴。可是偏偏连这点都是奢望,不掌家根本不可能放心大胆的亲近你们,唉…。”
“所以说母亲坚强起来吧,我相信您能掌好这个家的,您毕竟在林家读了这么多的书,如果不用上一回岂不是可惜了?”
林氏这才笑了起来:“还真是可惜了,呵呵。”
母女两人携手走到了大厅之中,这时赵管家已然休息过后等在那里了。
看到林氏连忙上来请安。
林氏笑道:“赵管家辛苦了,坐下说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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