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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帐!”
“威儿!”
李威害怕地看了眼李大管家,不自觉的靠向了杨大成,待见到李大管家狰狞不已的眼神,眼底闪过一道破釜沉舟的决然,他一咬牙对着杨大成磕起了头:“大将军,求求您救救奴才的娘亲,只要救出奴才的娘亲,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畜牲,你说什么?我打死你!”李大管家一听心头大惊,抬起脚就要往李威身上踹去,那用力之狠,用劲之大看着就是想踢死李威。
晨兮戾气陡生,顺手拿起手边的开水壶扔向了李大管家,李大管家措不及防被烫得上窜下跳,哪还顾得上去踢李威?
看着跳脚不已的李大管家,晨兮怒斥:“放肆!父亲面前你竟然敢行凶伤人?你的眼里还有没有父亲了?”
杨大成的眼一沉。
秦氏气急败坏道:“我看放肆的是你!这堂上哪个不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当着长辈的面教训李大管家,你还有没有把我们这些长辈放在眼里?就算是李大管家也是你祖父留下来的人,也是由得你喊打喊杀的么?”
晨兮还未开口,李大管家立刻扑到了杨大成的脚下,声泪俱下道:“将军,奴才知道自己在杨府是个人轻言微之人,可是奴才怎么也是老将军留下的人,现在被大小姐这般当众摔杯子烫脸子,这说得好听是教训老奴,说得难听是大小姐不把老将军放在眼里!”
晨兮气极反笑,走到了李大管家的面前,冷笑道:“李大管家,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才,那么就该有做奴才的本份,就算是你的祖父留下来的,你也只是奴才,当不了主子!祖父留下你是让你在杨府里好好照顾新主子,好好尽奴才的本份的,不是让你倚老卖老来给主子添堵的!别说拿杯水泼你了,就算是打杀了你,你也得笑着受着,这才是你尽奴才的本份!别拿着服侍着祖父这点事来说事!别忘了,你服侍祖父,服侍的好是你的本份,有什么可以值得炫耀的?”
“大小姐你…。”李大管家作出委曲之状,欲言又止地看向了杨大成,那一眼分明是有挑拔之意。
杨大成神情微动,要说晨兮当着这么长辈的面拿茶壶砸李大管家,确实让他很生气,让他感觉到权威受到了挑衅,可是听了晨兮的话,他又觉得晨兮做的很对,现在府里是有一些老人倚老卖老,真把自己个当成了半个主子似的,是该整整风气了。
当下只是眉微挑沉吟不语。
突然,晨兮漫不经心地走到了李大管家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直转得李大管家心头乱跳,有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他昏黄的老眼随着晨兮的转动而转动着,心思也不停的活泛。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晨兮冷如地狱的里飘逸而出的声音:“李大管家,李独善,年四十五岁,十岁时跟随老将军身边侍候,深得老将军信任,老将军故去后又服侍父亲,父亲看在老将军的面子上,提拔为杨府大管家,从中杨府所有事宜,不知道我说得对是不对?”
李大管家面无表情,淡淡道:“大小姐所说的众所周知,自然是对的。”
“呵呵。”晨兮突然一笑,声如银铃直破云霄,却带着冰刀般的冷戾:“既然这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么我就说说大家不知道的。”
杨大成疑惑的看向了晨兮。
秦氏眉头一跳,打断道:“谁要听你胡言乱语,今日是说你与李威勾结之事,你却东拉西扯的做什么?难道你以为你顾而言他就能摆脱你勾结外男意欲烧死我的事实了么?”
“老夫人莫急,饮水要思源,追根要究底,稍安勿燥听我细细道来!”晨兮讥嘲的看了眼秦氏,然后笑眯眯地对杨大成道:“父亲,女儿用性命担保您一定会对接下来的事情更感兴趣的。”
杨大成眉眼不动,但不说话就表示同意晨兮继续说下去了。
这时晨兮突然对李大管家问道:“李大管家可记得三十三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秦氏与李大管家同时脸色大变,秦氏更是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成儿,还不把这李威这贼子乱棍打死?他竟然敢污了晨兮的清白真是死有余辜!”
杨大成怪异的看了眼秦氏,相信在这里的每个人都心如明镜似的,不管这李威是不是真得与晨兮有私情,秦氏一直是想把这脏水往晨兮身上泼的,可是为什么秦氏会听了晨兮那一句话后,突然改变了主意呢?
杨大成的眼神让秦氏又惊又惧,此时的她方寸大乱,一把抓起了杨大成的手,急促道:“成儿,难道你连母亲的话也不听了么?”
杨大成沉默了一会才沉声道:“母亲的话,儿子自然是听的,可是这李威之事不审个一清二楚,就算我杀了他,晨兮的清白还要不要?传了出去总是不好听的。”
“晨兮知书达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可能跟李威有什么私情?定然是李威想借机攀诬晨兮,想要飞黄腾达才信口诬陷晨兮的,这还需要审么?还不把李威这下贱贼子打死作罢?!”
杨大成还未开口,这时李大管家也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拼命磕头道:“将军,都是老奴教子无方,老奴有罪啊!老奴愿意亲手打死这个孽子还大小姐一个清白!”
李威的眼中露出痛苦狠毒之色,突然他哈哈哈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凄楚孤绝,痛不欲身,仿佛夜间枭啼,地身,仿佛夜间枭啼,地狱鬼哭…
笑着笑着,他的眼中流下了两道血泪,让他被打得肿胀的脸更显得狰狞如厉鬼。
“李威,你有什么想说的么?”晨兮突然跨上一步,声音轻柔的问。
秦氏眉头一跳,指着晨兮斥道:“杨晨兮,你居然对一个男仆这般小意说话,难道你真与他有什么不干不净么?”
晨兮陡然回眸,戾气丛生:“老夫人,这说我清白的是你,这说我行为不端的也是你,这短短须臾之间,您前后矛盾所为何来?”
“你…你…你这是指责我么?”秦氏一时语塞,她一把揪住了杨大成怒道:“成儿,看看,这就是你的好女儿!竟然敢当着你的面指责我!你说该怎么办?”
杨大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底一片冷然,唇翕了翕,终于吐出让秦氏全身瘫软的话:“母亲,儿子也想知道母亲这般害怕,语无伦次是为了哪般!”
晨兮眼微眯,对李威道:“李威,说吧,说出来你娘也许还有救,你要不说,那你与你娘就真活不了了。”
一直在拼命笑的李威听了晨兮的话,身形微动,猛得停止的笑声,大哭,他扑通一下跑到了晨兮面前:“大小姐,救命啊,救救奴才的娘,救救奴才啊,奴才把一切都讲出来。”
秦氏拿起了个茶盏扔向了李威,晨兮耳微动,手仿佛不经意一伸,那茶盏一下打到了她的手上。
“咣啷。”茶水四溅,杯子划破了晨兮的手,顿时鲜血直流。
“小姐…”春儿大惊失色就要给她包扎,她一把推开了春儿,冷漠道:“老夫人这是做什么?杀人灭口么?”
“你。你说什么?你这个贱…。”秦氏气急败坏就要冲向了晨兮,却对上了晨兮冷如厉鬼的眼神,她吓得一个哆嗦,脚下一顿,差点摔在了地上。
这时李威被晨兮手上的血染红了眼,当下毫不犹豫道:“将军,是老夫人指使奴才的父亲,让奴才的父亲事实着奴才攀诬大小姐…。”
“啪”一个耳光狠狠的打在了李威的脸上,李大总管暴跳如雷道:“孽子啊,孽子,竟然敢胡乱攀诬老夫人,我打死你!”
“呯”李大总管被杨大成一脚踢飞出去,他口吐鲜血看向了杨大成。
杨大成冷笑道:“竟然敢在本将军面前伤人,你可把本将军放在眼里?可还把本将军当这杨府的主子?”
他这话不但是说给李大总管听的,更是说给秦氏听的。
秦氏脸色惨然,手紧紧的握着余巧儿,连指甲嵌入了余巧儿的掌中都不觉得,余巧儿疼得眼泪直流却不敢说一句话。
看到趴在地上口里鲜血直冒的李总管,李威没有一点的担心,眼中反而露出报复的快意,他大笑道:“父亲,你也有今天?”
说完他对着杨大成磕了个头道:“将军,今日所有之事都是父亲要胁奴才做的,如果奴才不做的话,奴才的好父亲就要杀了奴才的娘亲,奴才迫于无奈才不得不听了父亲的话攀诬大小姐的,此话句句是实,如有半句虚假,奴才愿意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手陡然抓紧把手,指尖变得苍白,杨大成眼微微闭上,再一睁眼间戾色遍布,他慢慢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地逼向了秦氏,每走一步都仿佛一根线扯动了秦氏的心脏,扯得她生生的疼。
“成儿…你听我说…”秦氏惊恐地看着面色铁青的杨大成,不自觉的退了一步,她舔了舔干涸的唇,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时李总管突然扑到了杨大成的脚边,哭求道:“将军,不关老夫人的事,一切全是奴才的意思啊。”
秦氏听了心头一喜,连忙对李总管喝道:“李独善,我平日对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说完把眼睛往鸳鸯身上引。
李管家见了立刻心领神会。
“奴才。奴才。”他假装结结巴巴了半天,才对秦氏愤怒道:“老夫人要是真对奴才好,怎么不肯把鸳鸯给奴才当小妾?”
秦氏怒道:“你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连儿子都比鸳鸯大,竟然要把鸳鸯当小妾,我怎么可能答应你?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件事而记恨于我,竟然让你的儿子来攀诬晨兮么?”
说完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看向了晨兮,心疼道:“我的兮丫头噢,祖母真是愧对于你啊,我竟然上了这些下贱货的当,差点冤枉了你,你可得原谅我啊…。”
晨兮见春氏与李总管声泪俱下的表演,不禁心头鄙夷,难道这两人都当父亲是傻子么?以为父亲看不出门道么?更可笑的是秦氏这会子还要拉拢鸳鸯,真是可笑之极!
她妙目看向了杨大成,却看到杨大成并不发怒,反而作出沉思之状。
她的心一沉,唇间勾起了讥嘲的笑。
没想到父亲竟然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是啊马上西北布政司,秦氏的二女婿就要来大西北了,父亲拍马屁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女儿而得罪了秦氏呢?眼下对她也算有了交待,而李总管也出头认了罪,那么这事应该划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了!
唇间抿起阴冷的笑意,这就是她的父亲,就算明知道秦氏设计她,也能就这么不了了之!真是该糊涂时就糊涂啊!
可是就这么算了么?那以后她还怎么在杨府立足?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骑到她脖子上拉屎了?而秦氏定然会变氏定然会变本加厉的对付她了!
不,不行,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人敬她三尺她必敬人一丈!
眼里闪过一道凛然的寒光…。
趁着杨大成还未说话,她突然拍起了手,拍得众人莫名其妙。
所有的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包括秦氏,只是秦氏的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怨毒的盯着她。
晨兮傲然一笑,走到了李总管的面前,轻笑:“李总管,你也是读过书,怎么编出个这么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呢?”
杨大成眉一皱,晨兮竟然不依不饶了,这让他想息事宁人都有些困难了,不禁沉声警告:“晨兮。”
“父亲稍安勿燥,女儿这么说自有道理。”说完不待杨大成开口,晨兮轻蔑的看向了李总管,扑哧一笑:“李总管,你说我是叫你李总管好呢?还是叫你秦少爷好?”
杨大成眼一闪,刚想开口却闭上了。秦氏吓得面如土色。
李总管豁得抬起头,眼神如毒蛇般穿刺着晨兮,尖锐着嗓子吼道:“大小姐,奴才虽然是奴才,但姓却是祖宗给的,有道是贼都不改姓,你这般轻贱于老奴,老奴就算死了也要到老将军面前论个三分道理!”
“哈哈,说得好,有道是贼都不改姓,你却连姓也不要了,你说你是不是连贼也不如?我倒要问问你隐九埋名在杨府所为何来?!”那声音干脆利落,威严万丈,一拂袖,一转身,行云流水,高贵而冷傲,那越走越远的背影折射出无以伦比的威压。
就连杨大成也不禁心惊,心底竟然有瞬间的臣服之意!
“曲嬷嬷!把你所知的都说出来,让李总管心服口服!”
“是!”曲嬷嬷应了声,拿出一个小册子大声念道:“李独善,母李氏,父早丧,由李氏独立抚养长大。李氏没有生活来源,更不会女工绣活,家无半亩土地,李独善却幼年读书,文武皆习,世人皆奇家里何来金银。据查,李独善本姓秦,乃秦氏三房外室所生,与杨府杨老夫人为堂兄妹关系。完毕。”
曲嬷嬷从容的念完后,将小册子收回了自己的怀中。
晨兮似笑非笑地看了眼面如死灰的李总管:“李总管,曲嬷嬷所言可有不实之处?如果你觉得哪里说得不详细,可以自行添补。”
李总管面如土色,唇间直道:“你胡说,你胡说,你这是冤枉奴才!”
“奴才?李总管,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你李总管自甘为仆,我很不明白,明明可以当秦家的少爷,你为什么要自甘堕落自为人仆呢?如果说是为了照顾好老夫人而进了府,说来我倒要敬佩你们兄妹情深,为了妹妹毅然卖身,这传出去倒是成就了一番侍话,可是也不对啊,你进府时老夫人可还没进杨家呢,难道是说你早就知道老夫人会入杨家……”
说到这里稍一停顿,眼看向了杨大成,只见杨大成的脸色变得深沉,相信现在就算自己不追究,杨大成也不肯善罢甘休了,身边有一个人隐姓埋名了三十多年,这仿佛卧榻之边有他人酣睡,让杨大成如何能安心?
眼慢慢地看向了秦氏,只见秦氏正惊恐莫名的盯着她,她眼微眯,秦氏,敢陷害她,今天就让你再吓一吓!
“父亲,听说当年祖母生叔叔时所有的一切都是李总管在外张罗的,连稳婆也是李总管找的。”
“哗啦啦…”杨大成的脑海中仿佛凭空响起一震焦雷,炸得他分崩离析!
杨大成的生母就是因为生了杨大家而身体每况愈下,没过多久就死了,而后不久秦氏就进门了,难道…。
眼中顿时折射着嗜血的疯狂,他猛得转身,以泰山压顶之势俯视着秦氏,双目血红如珠,声音更是透着彻骨的阴冷:“母亲,这是真的么?”
从来没看到杨大成用这种看死人般的眼神看着她,秦氏吓得魂飞魄散,她脚下一个踉跄倒退了数步,期期艾艾道:“你…你…这是什么…什么意思…。”
杨大成冷冷一笑,又跨了一步,逼视着秦氏道:“儿子是想知道,当初我生母究竟是怎么死的!”
“我…我…。”秦氏又倒退了几步,却退到了美人榻边,再也无地可退了,而杨大成却步步紧逼,眼神如鬼般凄成,脖间已然青筋毕现。
秦氏毫不怀疑,她要是有一句不对,杨大成定然会对她痛下杀手,她吓得浑身发抖,待看到站在一边的杨大家,连忙叫道:“家儿,家儿…。”
杨大家痛苦地看着秦氏,他生母死时他没有记忆,一直是秦氏养大他的,不管怎么说,秦氏对他还真得不错,一时间他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杨大成目色如血又逼近了一步,杨大家挣扎了一番,终于走到了杨大成的身边,轻道:“大哥…。”
“滚!”杨大成一声暴喝,挥袖将杨大家打翻在地。
李氏心疼的惊叫出声,扑上去扶起了杨大家,杨大家抹了抹唇角的血,神色晦暗不明。
沈嬷嬷见势不对,连忙抢上一步:“将军,前老将军夫人死时,我们小姐还没进府呢!”
杨大成猛得收住了脚步,眼中的戾色慢慢地褪去,不一会,他恢复了深沉如海的模样,淡淡道:“母亲受惊了。”
秦氏已然吓得呆在那里,不过她知道她暂时是没有危险了。
晨兮淡淡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父亲就算怒极也不可能极也不可能杀了秦氏的,以父亲这样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权势更重要了,何况一个死了多年的生母?不过既然这事被她挑了出来,父亲要是无动于衷的话,传了出去必然会遭人诟病,但父亲今日的表现却是恰到好处,一来显示了他对生母的孝义,二来也给秦氏迎头一击,在秦氏的心中造成了强大的压力,从而迫使秦氏对父亲投鼠忌器。
晨兮的眼更冷了,她一直知道父亲灭绝人性,没想到已然灭绝人性到连生母的死都要利用!用来为他的前程铺路。
相信以后父亲定然会以引为要胁,逼得秦氏为他筹谋。
就在她思量间,杨大成转身走到了李独善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将李独着善笼于其中,沉默不语。
而就是这种沉默才更让人心惊胆战,李独善吓得浑身发抖,匍匐在地不敢有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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