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宁氏这一说,现场气氛倒有些压抑,这时代是很相信鬼神之说的,有些他们根本无法用言论解决的事,都喜欢往鬼神身上扯去。老宁氏这样一说,反倒让他们不好说什么,不然真冲撞了神明恶鬼什么的,倒霉的可就是她了。
这时,人群中突然有道低哑的声音响起:“前段时间听说将军府便闹了一桩事,说将军府嫡小姐是扫把星,不过后来查证那指证的道士是假的,这欧阳月才没事。难道这将军府有鬼魅之说是真的,只不过现在欧阳三小姐不在京城,这鬼魅邪毒的另有其人?”
是啊,欧阳月既然不在京城,总不能遥控别人做恶吧,肯定不可能是这欧阳三小姐做的,那人肯定还在将军府了。之前的事肯定也与欧阳三小姐无关,不然后者不会被逼的离京,这分明是另有其人,说不定真是扫把星呢,只不过之前欧阳三小姐名声不好,让人第一反应想到她,现在人不在了更充分说明这人确实存在,却在这将军府内。
“咦,那个不是京城中的风云人物吗?”突然人群中有人惊讶一叫,众人抬头望去,正巧看到老宁氏身侧的芮余欢,后面缩着脖子被看的有些瑟缩。
“啊?这就是那个芮余欢?长的倒是水灵灵的,只是心却是黑的吧,让人家祖孙两个反目,天下就没有这么不知自重,又下贱无耻的人了。”
“就是说,这将军本是好意,谁想到她自己一身孤女却眞抢人亲孙女的疼宠,竟然活活将人逼出京城。我要是那欧阳三小姐得活活呕死了,这人长了张甜嘴就是遭人疼啊,竟然让人连里外都不分了,连血缘的骨肉都能往外推,这本事可不小。你们可都好好看紧了相公,这种小贱人生的柔柔弱弱的,可惯会使些花样,说不定哪天就勾了你家男人的魂,便连咱们这糟糠之妻都要被她挤下堂了。”
“我呸,你不会说句好话啊。不过你说的也对,这种小贱人最要不得,京城那些花巷柳馆的,哪一个小贱人不生的这副柔弱怜人的模样,勾的多少男人倾家荡产,这种无父无母的小贱,最是没有良心与自尊了。是不是那句话:有奶就是娘,给了钱,还不是跟青楼的那些贱人一样的自甘堕落。”
人群中不少女人纷纷附和,直接将芮余欢与青楼中的妓女画上了等号,这等污辱人的话本就令人心生厌恶,更何况芮余欢确实曾经在妓院待了三天,那三天简直是她人生最最不堪的回忆,现在被人这些人挑破,好似血淋淋的出现在眼前。她面上已经愤怒的扭曲起来,眸子恨的阴红可怖,怒吼:“都给我闭嘴,你们这些成天只知道说三道四的老毒妇,竟然敢污我清白,你们都该死!”
芮余欢这样子实在不怎么好,甚至有些狰狞,看的人一惊,这人群中的议论声瞬间停了,但是下一刻却是破天一样的吵闹起来了。
“看到没有,这人的真面目露出来了,哪里是什么柔弱怜惜之人,分明是恶鬼。”
“啊!这将军府有鬼魅作祟,难不成就是她?说起来这芮余欢似乎一进将军府中,将军府才接连事事的,宁府的丑闻啦,大小姐自谥啦,与洪府交恶啦,后来欧阳三小姐被逼走啦,这不会都是这个女人暗中策划的吧?”
“扫把星!她绝对是扫把星,迷了这老夫人的心智,然后逼着人家将自己嫡亲孙女没了活路逃离京城,这鬼东西,大家快点打死她啊!”
“啊,我不是,我不是,都给我住手。”
人群中突然暴动起来,纷纷拿着手中的东西向芮余欢打去,才不过瞬间的功夫,芮余欢身上便被砸了好几处,甚至还有人手中拿着石子与砖块,毫不留情向芮余欢砸来。一下子功夫,芮余欢身上便脏乱不堪,其中一个砖块生生砸在芮余欢脑上,顿时脑子血流如注。
京兆府尹顿时一惊,立即大吼:“住手,都给本官住手,谁若是再敢动手,可别怪本官手下不留情,先将你们带进京兆府大牢,看你们还敢闹事!”
人群中还有些人没收了手,将东西扔了出去,但是扔完立即安静下来。本来他们就是来看热闹的,之前被老宁氏怀疑,令他们心生脑怒,再看着芮余欢这种小贱人都能在将军府作威作福的,不禁为欧阳月同情,这才闹起来。但若与自身安危有关,他们却不敢再冲动了。
老宁氏却是气的不轻,颤抖着指着人群:“京兆府尹大人,快,快将这些歹毒的百姓带到大牢严刑审问啊,在您问前就敢这样害人,背地里不定做了多少恶事,你一定不能放过她们,给余欢报仇啊。”
京兆府尹看着老宁氏怒不可遏的样子,那伸手护着芮余欢的疼爱之情,神态中也尽是嘲讽,最近京城中的流言还真没冤枉了这老宁氏。实在糊涂的很,在这种时候还要引起百姓的愤怒,这件事只会一发不可收抬。正如京兆府尹的想法,这些百姓对老宁氏是恨毒了,对芮余欢同样恨意不消,只不过刚有京兆府尹发话,这将军府到底比他们说的上话,谁现在也不敢乱说乱做,但那恨透了两人的心,显然这事后绝对平静不了。
京兆府尹严肃道:“老夫还是快扶这位姑娘进府包扎吧,随后本官自会派人前来询问今日之事,就先不打扰了。行了都快回去吧,别挡在将军府外,到时候出了什么事,本官只管拿人。”
说完京兆府尹已带人离开,这种事关朝庭命官府中的事,他并不想参与,就让这些人自己解决吧。他一走,那些百姓暗恨的望着将军府,纷纷离开了,只是路上却是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不休。
不过一日的功夫,芮余欢是个扫把星,害的将军府灾难不断的事便传开了。人们越传越邪乎,都说这芮余欢被鬼魅附了身,勾了老宁氏的魂,让老宁氏糊涂的不认亲,却认这妖孽,以至于害的府中灾祸连连,便连嫡孙女欧阳月也被逼离京城躲祸。但是这芮余欢却大摇大摆的生活在将军府中,控制着老它氏,今天竟然又害了府中明姨娘断手,简直就是个灾星,谁与她接触谁倒霉。还有些暗中议论,这老宁氏早晚也要被这芮余欢克死,现在看她这么向着芮余欢,可是下了个死的就是她了,这种扫把星可是不认人的,越是亲近的人越会克。
但没人同情老宁氏,这京城百姓不知道多少人暗中诅咒老宁氏早点被芮余欢克死,让她自食恶果,甚至有些小赌坊还因此设了赌,赌金倒是不大,开赌的以老宁氏什么时候死为赌约,有说一天,一个月,两个月的,有诅咒她横死、惨死等。反正这京城百姓也不知道是不是中邪了,对这老宁氏深恶厌恨的程度,从这赌上来看可见一般。
当然老宁氏与芮余欢受到全城百姓的唾弃,那些与她们亲密的人自然也受到牵连,比如老宁氏的娘家宁府。
这大周朝五大世家之一的宁府,本来对百姓来说便是天一样高的距离,心中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自卑感,在这种时候他们本能的上升高度,牵连出宁府不会教女儿,以至于这嫡女都能是非不分,赶跑嫡亲孙女,宠那不知道哪来的野种。老宁氏一举一动可都代表着宁府,现在这般,不止老宁氏、将军府上下没脸,便是宁府也一样跟着丢脸。
当天竟然有泄愤的拿石子砸宁府门的百姓,这让身为御史大夫的宁百川尤其愤怒,他本身在朝庭中就是御史言官,监督的就是朝中大臣们的言行是否妥当,现在接二连三被老宁氏牵连,他在朝中现在可是自打脸面。便连今日上朝时,皇上离开之前,还淡淡看了他一眼道:“宁御史近日烦事缠身,可要当心着些身体了。”皇上这看似关心的话,却令宁百川胆战心惊的。
这京城屁大点个事,都能传的沸沸扬扬的,更何况这种不光彩的事,人们都恨不得多长几张嘴,逢人便会说起,现在还有谁不知道这件事吗。多少人等着看宁府的笑话,宁府多年来的清誉,从宁府寿宴,宁喜海死于寻欢,以将军府的几件在事,以前近日老宁氏的所做所为,若是宁府再不作为,说不定不用这些朝臣与百姓放弃,皇上就要第一个动手铲除宁府了。
几大世家所在的意义,不但是名门豪族,更是皇上的臂膀,这个臂膀令皇上跟着蒙羞,令全城百姓厌恶,就有除的必要了。宁百川从皇宫到回府的路上,是越想越心惊,一回到宁府便打砸了东西,黄氏与尚氏自然也得到消息出来迎他。宁百川一看到二人,立即怒道:“不管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件事,实在不行,就应了京城百姓传言的话,弄死姑母,再弄死那芮余欢以平民愤!”
“啊,这怎么可以,那将军府怎么说是武将府,一定有暗中保护之人,若是这事没成功让人知道了,我们宁府的名誉可就全完了。”黄氏心中一跳立即道,她倒不是为了老宁氏说好话,而是她更在乎宁府与她儿子。若是真将此事传扬出去,到时候只会更加麻烦。
宁百川自然也知道,可是他实在气的没发,对于老宁氏这个姑母,他已经到了恨不得撕了她的地步,宁府受到良好教育的高贵嫡女,竟然成了京城百姓人人喊打的人物,不死不足以平民愤,他自然想动杀心,但却知道这不容易:“不管如此,一定要切断与这件事的关系,我宁府的名声再不能继续被这老不死的拖累。”
宁百川平日里很有风度,今天面上表情已然恶狠狠的,以前老宁氏沾着与宁府的嫡亲,他们能借到欧阳志德的利,自然不能切断这关系。即使欧阳志德奉皇命同京,皇上恐怕并未对他失了全部宠爱,可是宁氏族群却拖等不起,必须要速战速绝。
黄氏却是一惊:“那你妹妹……”
宁百川冷面道:“只是与姑母,与我妹妹又有何关系。好在妹妹妹聪明,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倒不了如应了百性的传言,姑母被芮余欢这扫把星勾了魂,已经不是正常人,实在不行我们便要弄死姑母,做出被芮余欢害死的假像,然后由宁府手刃芮余欢这烂东西,以平民愤吧。”
黄氏看着宁百川对宁氏还有亲情,便放下心来,对于老宁氏她可是半分同情都没有。她冷静下来却是细细分析道:“这个事怕是不容易,不如咱们先传闻出去,这段时间宁府忍辱负重几次三番去将军府劝说宁桃花未果,还曾经被她打出门外。宁府不是为作为,而是这宁桃花做的太过分,慢慢让宁桃花被勾了魂的事情落了实,这样她被人控制也实属无奈,总还能收回些同情,自然也跟我们宁府没有关系。”
宁百川却是细细一思量,也觉得很有道理:“也好,这件事就交给母亲去办了。”
翌日一早,黄氏与尚氏便十分高调的来到将军府,一路上都能听到两人在马车上痛哭的声音,一直念叨着老宁氏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若是听了她们的劝早些赶芮余欢离开,也不会有今天这样事等等的说了出来。这马车又不隔音,又是在大街上,自然会引起别人注意,纷纷议论起来。黄氏与尚氏哭的泪眼红肿的进了将军府,有一路跟随而来的看到,心想难道这宁府的主子越来劝过吗?
安和堂里,芮余欢这段时间因为头破休养,老宁氏也没了心情,常常陪在身边劝慰着,虽然十分头疼外面的传闻,但她却也只能干生气,她不是没派人前去避谣解释,可无一例外都被打了回来。老宁氏现在就跟过街老鼠似的,她还从来没有这么惨过,她越想越生气,到最后也倒床上起不来了。
黄氏与尚氏听说老宁氏生病了,还当她是装的,直接推开通报的下人便冲进老宁氏的寝室,看到老宁氏面色难看并不像作假的,但她们却无法生起同情心。若不是这老宁氏,她们又何需这么操劳,一路上演那么多戏,眼睛都快哭瞎了,这老宁氏还敢生病,她以为这些都是谁害的,她若是这么一病不死早点死了,反而对她们有利。
黄氏与尚氏对看一眼,皆中对方眼中看到冷意,黄氏阴阳怪气道:“我说桃花啊,你还真是病了啊,这病的未免太不是时候了吧。怎么的,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自己也怕了吧,这是怕我们找上门来讨说话故意装病避开我们吧。你倒真是越来越本事了,正经的半点没做,竟耍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计谋,以前那个足智多谋的宁桃花哪去了,我看你现在这副作派,恐怕连那市井的的泼妇都快不如了吧。”
老宁氏浑身无力的躺着,却被黄氏这番冷嘲热讽气的面色绯红,恨不得大耳刮子直接抽上去,打烂了黄氏的嘴。
尚氏声音微弱,小声的劝道:“娘您快别说了,姑母她现在身子虚弱,正需要调养呢,她定不是有意不来给您见礼,也应该不会是被芮余欢那扫把星迷了心智吧。哎,不过姑母这段时间确实变了好多,以前那精明劲可是怎么都看不到了,祖母可知道外面现在都设了赌盘呢。我说这芮余欢真是个祸害,这些百姓也太不是东西了,竟然下盘赌祖母什么时候被这芮余欢克死了,姑母这么吉人天向的人,哪是这么容易被克死的,芮余欢便是有再大的扫把星霉运,怎么着也得一年多吧。这流言可是来的快去的也快的,到时候这些人早不开赌盘了,姑母倒不如那个时候自己下个重注,说不定还能给后代多留些财产傍身,倒也不失为了件美事呢。”尚氏声音柔柔的,像是很尊敬老宁氏,然而却是句句不离赌盘诅咒之事,那话里分明带着兴灾乐祸等老宁氏自己作死。
老宁氏气的四窍生烟,面上涨红一片,哆哆嗦嗦的眸子快瞪比牛眼还大,突然“唰”的一下拉开被子,上来便向尚氏扑来。
尚氏吓了一跳,大叫出声:“来人啊,快来人啊,姑母疯了,姑母她真的疯了,竟然突然攻击我,快!姑母疯了,快按住她。”接着冲外面大叫,“这该死的芮余欢,这是哪路来的扫把星,竟然把姑母克的疯疯癫癫的,绝对不能饶了她。来人,给我将那芮余欢带来!”
芮余欢正在安和堂内养伤,她这一声令下,尚氏从宁府带来的下人立即不顾安和堂下人阻拦,将受伤的芮余欢拖死狗一样拖来。
尚氏看着芮余欢那虚弱又怜人的模样,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这一切都是这小贱人害的,她绝饶了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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