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卿抬眼看了看周围的摆设,闲闲道:“汗法也是医术里面驱毒的一种方法,老太君身上实热淤积,总得想个法子让这些热力出来才好。因她是上了年纪的人,若是用药物催汗,恐她皮毛不张,反倒落下了病根,只有通过这热力来催汗,才能收到良效。且发汗之时最忌讳见风,否则容易寒湿入骨,更加的麻烦。”
肖十三一边擦汗,一边点头。肖老太君听傅文卿说起来振振有词的样子,心里也笃定这是诊治的法子,当下也不再理会,只得咬牙硬忍着。
傅文卿看了看周围的摆设,笑道:“老太君这屋子里面古董玩意儿不少啊,想必都价值不菲吧?”
肖十三以为她这是在闲话打发时间,于是赔笑道:“自然。老祖宗喜欢收藏这些珍奇古玩,因此父亲外出做生意,都会买了来孝敬她。”
肖老太君早年因为家贫,很是吃了一些苦头,因此家境好转之后,便想方设法地来炫富,珠翠满头那是不在话下了,房间里也是喜欢摆满了各色值钱的物件,每当来了人见了之后啧啧赞叹,肖老太君就会非常得意。
因肖老太君并不识得几个字,因此屋内并未悬挂名人字画,而多的是瓷器、花瓶、古董、摆件什么的。
傅文卿淡淡一笑,伸手从架子上拿起了一个青釉划花莲瓣纹四系盘口大瓶,笑吟吟地看了眼肖十三,望向肖老太君,柔声道:“这个瓶儿看着釉色均匀,造型也好,又是摆在这么显要的位置,想必是老太君心爱的罢?”
肖老太君抬了抬眼皮,没有做声。
肖十三笑道:“傅兄果然好眼力,这是老太君六十大寿的时候父亲特意花了八百两银子淘换的,老祖宗很是喜欢,所以特特地放在这架子上,为的就是可以经常赏玩呢。傅兄你看着瓶儿的造型,多么的精巧细致,还有这花纹,这釉面,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呢!”
傅文卿微笑着点了点头,将手中的瓶子用力往地上一掼。那瓶儿是陶瓷的质地,如何经得住这么摔?只听得“乓啷”一声脆响,立时便碎成了七八十片,渣滓蹦得满地都是。
肖十三自然是大吃一惊,不觉后退了一步,瞪大了眼睛。就连在床上躺着捂汗的肖老太君也不由得“哎呦”一声坐起身来,叫道:
“哎呦呦!我的心肝宝贝儿!你……你这是做什么!我这瓶儿价值一千多两银子呢,你得赔我!”
一边说着,一边掀开了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
傅文卿一把拦住了她,将她摁在了榻上,有将那三床被子结结实实地给她盖在身上了,这才淡淡笑道:“老太君这病啊,总得痛痛快快地出一场汗才好,若是单用这棉被捂汗,总是效用有限,所以我这才出此下策,将老太君心爱的东西毁上那么几件,老太君自然是心疼的。这一心疼啊,这汗就出来了。”
肖老太君是上了年纪的人,兼之病了这几日身上没有力气,被傅文卿这么一按,自然是没有还手之力,只得乖乖地又躺倒在了榻上,口中兀自道:“你敢摔了我的宝贝,我……我定不会饶了你!”
傅文卿一手将肖老太君摁在了榻上,一边看着肖十三道:“肖兄可还记得,我昨日说过,要治好老太君的病,只怕是有些花销的,便是在这里了。若是老太君这汗出不来,这病总归是好不了的。且老太君上了年岁,若是用药,恐怕她会受不住。单用被子捂吧,效用又有限,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一个法子了,让她心疼着急,这样一来汗就出来了,方可以除根。”
说完之后,好整以暇地看着肖十三。
肖十三搓了搓手,为难道:“便……便没有别的法子了么?这些东西都是老祖宗的爱物……况且也都是花了不少钱呢!”
傅文卿点了点头,道:“就是贵的东西才管用呢,若是我将你家那些寻常的茶碗茶酒盅子砸上几个,老太君也不会心疼啊,又如何会出汗呢?肖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只要能治好老太君,多少钱的药都会买。”
一边说着,一边指着那架子上的各色古董、摆件和瓷器,道:“这就是药了。”又指着那一地的碎瓷渣子,道:“这便是药渣。当然,如今你要反悔也来得及,我这就走了,但是老太君是好是坏、是生是死,那可就不跟我想干了!”
肖十三摸了摸脑袋:“那……那药量多少啊?总……总不能这一屋子的宝贝都要砸了吧?”
肖老太君再榻上听得真切,当真是如同剜心一般的难受,不由得道:“让他走!让他走!我不用他来治!我宁愿是死了的,也不用他这法子来治!”
傅文卿朝着肖十三摊了摊双手,道:“怎么着?你是要老太君的命啊?还是要这些古董瓷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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