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殷殷切切说了许多,罗老安人命宋婆子:“糕饼买回来了么?给老二家的带去,哄孩子耍。”
罗二奶奶揣好了金子,命小丫环提着糕饼,一步一挪回了罗家——真不想回去!这里多么清净宽敞呀!越往回走,越觉得脚下发沉,真不想回去了。等等!
罗二奶奶眼前一亮:这姑太太家里,家境殷实,要是能够亲上做亲,那是再好不过啦!只恨她女儿比贺家小哥儿大太多,不过……她还有儿子呀!不求儿媳妇儿陪地陪宅子,多陪一些细软,自家的私房再添进来,分家共买一处小宅院住着,也是极好的。反正,家里已经再塞不进人了,等孩子们略大些儿,要婚娶的时候,太太也得愁着怎么将人分出去!
【就再忍这几年。】罗二奶奶的脚步重又轻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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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安人一等侄媳妇儿出了门儿,就气得哭了出来:“这都是什么倒霉娘家?!我爹娘在世时,多么的红火?到了他们手里,竟穷酸了起来!”
宋婆子陪笑道:“好歹是娘家啊,舅爷是您亲哥哥,这家,还是他老人家在当不是?”
罗老安人才回转了颜色,对宋婆子道:“方才我又想起一件事儿来了,你去取十两金子、二十两银子,寻原先那家铺子,照时兴的样式,打些首饰来。哥儿姐儿渐大了,原先的镯子就小了,不好戴了,须得换新的。还有那个孽障,给他换副金五事儿。再略打几根银簪子、镯子,我好给那处的哥儿姐儿。”
宋婆子心里算了一回,一副镯子二两沉已算不得小了。老安人须得两副镯子,髹髻上的头面倒是不用换新的,各处的样式大同小异,再配几根家常带的簪子,还能剩些儿给姐儿们一人一副轻些的金镯子。哥儿姐儿们头先在家便有金锁,不须重打,姐儿们又小,不须什么头面,也不过是些镯子坠子罢了,无论金银,都还有剩。等等!
宋婆子提醒道:“安人,二姐儿、三姐儿还没扎耳眼儿呢。这耳坠子?”
罗老安人道:“都多打些儿罢,天气再暖和些,就给她们都扎上。”
宋婆子道:“金银够使了,依着我看,有剩的,也不必全打了,不如就手略买些珠子、宝石一类,小个儿的,也不贵,镶上去也好看。”
“你看着办罢。叫那个孽障安置好了,换身儿衣裳见舅舅。哥儿姐儿们都打扮起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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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婆子估量着轻重急缓,先通知贺敬文等准备罗郎中回来。到了姐妹们住的小院儿的时候,里面正热闹。小院颇窄,姐妹仨住一块儿。丽芳是长姐,住正房,两个妹妹住两侧厢房。正房更大些,正中的明间儿就是姐妹们聚集玩耍之地。
汀芳比瑶芳小不多少,却不如瑶芳能支持,回来之后便无精打采,洪姨娘忙将她领去洗脸换衣裳歇息了。贺瑶芳便与长姐一处说话,看丫环、乳母们放东西,冷不丁对贺丽芳道:“我看那家人家不大好相处。”
贺丽芳也有此感,口里却嘲弄道:“你又知道了?”
“她们都不会笑的。”
“那你也少说,叫人听着了,不好。她们人又多,咱们虽不怕她,也不要生事。等爹考中了,咱们就要走了,不要平白得罪人。”
贺瑶芳感动得都要哭了,大姐,你知道不要平白得罪人就行!我就怕你那嘴不饶人呐!
贺丽芳初到京城,到底是新鲜,又说起南北之不同来,又说:“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宋婆子恰听到这一句,便接口道:“城北的老君观、城西的慈光寺,都是好地方,景儿也好,签儿也灵。”
贺丽芳想起她是老安人的陪房,一面让她坐着说话,一面问她:“老舅爷家,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看着忒肃穆了,倒显得不大热情了。人那么多,都没几个能说话儿的。”
宋婆子微笑道:“老舅爷家里人多,这个,拥挤些。房子就这么大,各人住的地方就小了,住的狭窄了,自然就要心情不好。”
贺丽芳颇有感触地道:“是憋气。那也不能给客人脸子看呀,这必有古怪的。”
贺瑶芳扯扯她衣角,贺丽芳又抿了嘴,暗恼自己嘴又快了。【最后一句不要说出来。】她妹妹一定是这个意思。
贺瑶芳却听出了很多,人多,家里收入就这么些儿,日子自然紧巴。有句老话儿“穷煎饿吵”,说的就是这贫苦人家。罗家不算贫苦,却也不甚富裕,许多事情便由此而生。想到这里,不由便叹了一口气。
宋婆子听了,笑问:“姐儿叹什么气呢?”
贺瑶芳道:“好累呀。”
宋婆子倾着身子道:“等见过了舅老爷,晚间便能好好歇歇啦。京里好玩的地方儿多着呢。”
贺瑶芳含糊地答应了,忽地又灵光一闪:这罗家不好相处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若是住得舒服了,在京城里,又没了李家的骚扰,她爹就这么扎根考试,再考不上,再把自己气死了,怎么办?顶好住得近了,两家煎吵,逼得她爹不得不谋外放才好!
【我怎么总指望着我爹遇人不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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