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你动怒了。”
低沉的声音蓦然响起,带起一点点隐约可闻的回音。
没有灯光的石室里,不时有哗哗的水流声响起,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抹亮光被水面折射出来,使得席炎那凝滞了的容颜忽明忽暗,仿佛如死水一般沉寂。
裴亚青袖手倚在通道口,丝毫不管那墙壁上渗出的水珠沾湿了自己的袍服。
这是一个方形石室,大小抵得上花想容的半个小楼的面积。四周墙壁上各有两樽铜质底座,铸成了凶兽的模样,底座顶部便是凶兽的头骨处,一根细细的火心悠然飘在上面。
裴亚青扬手便是八道火炎,星星火光流星一般滑过,瞬间点燃了灯座上的火心,刺啦一声,八道火灯同时亮起,幽暗的石室里一时变得亮堂起来。
席炎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再睁开眼睛时,其中的怒火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熠熠精光。
视线落到另外的两人身上。
一个是枯瘦老头,干巴巴的面皮上呈现一种病态的黄色,双掌齐腕而断,蜷缩在墙壁一角,气息微弱,整个人呈现一种假死的状态。
另一个一个穿着天青色公子衫的年轻人,四肢被铁链束缚,整个人被悬空吊起,背后是凹凸不平的墙壁,那些不曾抹平的小尖刺仿佛针扎一样刺进他的肉里,玄门被破的他如今连护体真气都凝不出来,更不用说挣脱锁住他的铁链了。
原先的面具男,也就是碧落州常青宗的首席大弟子,此刻低垂着头,已经完全看不出先前那股一起风发的模样了。
“咦?这不是……”裴亚青有些讶异的看着席炎,“此人便是小烟儿口中的那个想要抓她的人?莫非他还有另一个身份?”
席炎弹指点晕了黄华,才对席慕烟说道:“你知道炼狱这个组织吗?”
“炼狱?”裴亚青骇然,伸出手指指着晕过去的人,“你说他是炼狱的人?怪不得,这些人出手从无顾忌。”
裴亚青若有所思的道:“他们怎么会盯上小烟儿?莫非是她的身份……”
席炎摇头冷笑:“你说他们胆大妄为这句倒是对了,此二人出手,起因不过是小烟儿手中的那把夜色。只可惜,他们胃口太大,贪心不足。”
裴亚青问道:“怎么?”
“此事原本跟他们也没什么关系。黄华在碧落州也是个颇有身份地位的人,他负责的,是炼狱在碧落州的事物,这次来花都,也不过是门派事务,只是他看中了慕烟手中的剑,起了歹意,却无意中发现早有炼狱的人在打花家的主意。”
这两样完全无关的事情是怎么联系到一起的?
裴亚青抿着唇,继续听席炎解释。
“可笑他们不知从何处听说我跟花家的一段渊源,就想到了利用花家人来下套。而花想容这个蠢女人,竟然被他们说动,请了我和慕烟前去,却不知她从何学来了风华雪,用在了我和慕烟身上,若非我半途觉察到不妥,慕烟便要遭了他们毒手了。”
风华雪?!
裴亚青眼睛眯了起来。
风华雪是一首曲子。它并没有特定的曲调,有的只是无声的音符,也就是说,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领悟,而他们弹出来的曲子,便会有千万种不同,也许是幽怨的,也许是欢快的,也许是激昂的,即便是同一个人,在心境不同的时候,弹出的曲调也会不同。
这首被誉为万年来第一神曲的风华雪,在众多文人墨客的追捧之下,竟然渐渐的形成了一个流派,所习之人,无论男女,无一不是风华绝世之人,渐渐地,便有天资出众之人将它融入了修道之术,变成了一样可以用来魅惑人心的道术。
所谓道术,便是只需要领悟力而并不需要仙灵之力便可施展的神通。
这也是为何花想容身上并无修炼痕迹却能弹奏出风华雪的缘故。
“慕烟心神被困之时,这两个人便原形毕露,尤其是黄华,竟然对慕烟动手动脚。”
听到这里,裴亚青身上一股掩饰不住的杀意喷薄而出,已经晕过去的黄华,却在这股威压之下哗的一声吐了口血出来,人却是没醒。
“花想容自以为得意,却不想他们,”席炎伸手一指边上晕着的两人,“翻脸不认人。”接着席炎又冷笑一声,“也不打听一下炼狱是什么东西,也敢与虎谋皮,花家那些老东西,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师兄你怎么知道的如此详细?”裴亚青嫌恶的看了黄华一眼,即便这家伙怕死,也不会这么坦诚吧?
席炎嘴角微微翘起,转头看着裴亚青,“难道你不知,我已经练成了大搜魂术吗?”
大搜魂术。
裴亚青张了张口,觉得嗓子有些干涩,最终只说了两个字:“恭喜。”
席炎笑了一声。
当初跟席慕烟提起的时候,他是有些自得的,毕竟大搜魂术这种高级法术寻常人根本连见都见不到,更不用说练成了,可惜,席慕烟是个不识货的,反应十分不给力,让他有些重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而现在裴亚青的模样终于让他有了些成就感。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席慕烟孤陋寡闻,在一般修士眼里,大搜魂术跟搜魂术不就是一种东西么?哦,难道是因为你修为比较高所以在前面加上个大字显得特别厉害?
裴亚青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区别。
搜魂术不过是一般法术而已,而大搜魂术,却是上古法术,在万年前的大战中流传下来,搜魂术比起它,就好像是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和一个修士之间的区别,完全没有可比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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