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可是挑起了女主子旺盛的好奇心,便踩着蜀绣缀着兔绒的便鞋,悄悄走进院子里,绕到苏秀的背后突然大喝一声,吓得两个丫头的阵线差点戳中了手指,顶针也是飞得来高。
趁着这个功夫,若愚眼明手快一把便拽出了其中一张小信笺。只看那拢香脸变得通红,懊恼地唤了声:“小姐!”
可惜从江南一路而来的情谊,也阻挡不了李若愚旺盛的好奇心,当下便拆开了那信笺一看,竟是一首期盼儿郎旗开得胜凯旋归来,在来年的织女节花桥相会的情诗。
原来这次制作冬衣的主力,乃是各府宅里的丫鬟婆子。婆子们还好说,按部就班地完成便好,可是这些个府宅里的侍女们一个个都是恨嫁之身,在这宅门里听差的,将来就算被放出府去,怕是也过不惯那小户的生活。
容貌较好的丫鬟,在大宅门里有几个还是清白之身?就算混好了的,弄得个姨娘的身份,混得不好的,落个通房的丫鬟,熬度得便有些尴尬了。不过将来若能放出府去,嫁给个军爷倒也是个不错的出路。所以,最近各个府宅的丫鬟,都流行一种新戏法,就是亲笔写下一张信笺,约定个来年七夕节的时日,到时便可借着游花街,看看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若是九死一生,荣归故里,还是尚未娶亲的才俊,岂不是天作之合?这法子甚妙,因着七夕节之时,未婚的男女皆可出街道巡游,就算是定下约会也不算违背礼俗。
苏秀刚开始是不愿的,但是经不住拢香的撺掇,最后到底是动了心思,忍不住写下了一张信笺,没想到还没等埋入棉衣,就被小夫人发现了,两个丫鬟的脸腾的飞红一片,只能眼睁睁看着夫人读着自己的信笺,真是跳井的心都有了,当下便是跪下向夫人求饶道:“奴婢该死,再不敢了,还望夫人莫要告诉司马大人。”
若愚自然是不依不饶,非得弄清楚个缘由,当听得拢香苏秀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埋信笺的缘由之后,便起了艳羡之心,只觉得这当丫鬟都比做司马夫人来得生动有趣,、
自己生平最大的缺憾,就是做姑娘时也没有花前月下,柳岸梢头之时,混混沌沌就被司马哥哥娶进了门里。
想到这,就觉得自己竟连街头肉铺的赵青儿都不如,都没有个被情郎私会,偷亲小嘴的经历。再以回想,自己的豆蔻年华真是陡然失色,枉为女人一遭。
于是,非但没有责备两位丫鬟,反而怂恿着她们赶紧将信笺织入棉衣里,然后张罗着自己也要领取布料棉絮,缝制冬衣。只可惜,堂堂司马夫人,在做箐胥书院的学子时,那女红一课便是经常翘掉,如今荒废了数月,再捡拾起针线,岂是个“拙”能形容的?
好不容易在拢香的帮助下,剪好了布样,填好了棉花,便将两位侍女赶出卧房,自己执起毛笔,咬了半天笔头,提笔写下一行诗句:
战马飞蹄错花期,
红萼满枝无人忆,
愿君骁腾驱鞑虏,
漫山英落相逢时。
写完了之后,若愚小心翼翼地吹干了信笺上的墨汁,又打开了梳妆匣子,单取了胭脂,挑了些玫瑰膏泥,用长甲挑了些茶杯里的水出来,将膏泥在砚盘里稀释了之后,单取了蟹爪工笔,用那胭脂红在信笺下面的落款处临摹了一朵半开的红杏花出来。
这生平的第一首情诗写得都也通顺,若愚倒不是起了出墙之心,只是一时感慨自己少女生涯的不圆满,只写了封情诗,入了那军衣中,若是被哪个才俊得了也能鼓舞下士气,况且她没有写下相约的时日地点,也不算是有失妇德。待得胭脂也干透,若愚便喜滋滋地将信笺折好,准备埋入棉衣内。
但上天有眼,饶得过谁?
也是因为刚才惊吓了自己那两位忠心耿耿的侍女,这现世的报应立刻就来了。还没等埋入进去,两根长指便伸了过来,夹住那信笺,打散开来,几下便尽入了一双俊目里去。
“娘子的文笔几日不见,又精进了许多……可见我交到书院的学费,倒是没有打了水漂。”褚劲风的脸上也看不出喜怒,淡淡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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