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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春的天,已渐暖和,沉寂了一冬的万物,正悄然苏醒,然而地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阴冷刺骨,寒气森森,从毛孔里一点点渗入,透入五脏六腑。
若是普通人进了此处,只消待上几天,恐怕就没命出去,就算侥幸出去,也得落下个伤残身。
好在君非妾有内功护体,倒也并不觉得怎样难过。只是那些不知道从哪里,时不时传来的诡异声音,却令向来胆子肥大的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声音乍然一听是惨叫,但却绝不是一个惨字能够完全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恶鬼狞笑,像是在远处飘荡,又像是近在耳旁,本想打坐练功,心无旁骛,哪知一闭上眼,脑海中就不由自主的出现诸多画面,各种血面獠牙……
君非妾第一次深切体会到,毛骨悚然的真正含义,若是她心理素质差一点,恐怕此时不是被吓疯了,就是被吓死了。
难怪大家都说,进了东厂大牢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残了,想到经过刑房时瞧见的东西,君非妾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话说回来,先前与微生子渊一起时,倒并没有这么恐怖,顶多就是阴风阵阵吹,偶尔卷起一阵鬼号之声,况且有彼此为伴,根本没觉得怎样。
莫非是因为那时候过年,东厂里的人都在休假,而现在已经开工了?
第二天清早,有锦衣卫来送饭,君非妾忙不迭冲过去,努力使自己的笑容看起来和善些:“喂,这位大哥,慕大人他们呢?什么时候召见我啊?”
无视她的故作亲热,锦衣卫面无表情答:“几位大人很忙,不是你这种刑犯想见就能见的,安分点待着。”
多么耳熟的台词啊,君非妾讪笑,提醒道:“我都劫了瑾王的新娘了,定远侯府的千金小姐……搅乱天子赐婚,这么大的事情,应该尽早处理比较好吧?”
锦衣卫上下瞅了她一眼,“没见过这么想死的。”说完,转身走了。
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君非妾扯开嗓子喊道:“喂,跟慕大人说,要杀要剐给个痛快的,别这么拖着,浪费时间啊喂……”
最重要的,是别逼她越狱啊!
微生子期还在无为居,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乌邪发现?外面的许多情况她也不得而知,现在身陷囹圄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实在是挫!J7。
另外,天子赐婚,她抢得也忒顺利了!自古以来的抢亲戏码,哪个不是轰轰烈烈、硝烟弥漫?之前一心只想着不能让未来嫂子另嫁他人,倒没想这许多,现在事情干完,仔细一想,越想越觉得可疑。大婚前夜,大批锦衣卫出动,重重守卫新娘,到了婚礼时,她将新娘带走,居然连一个追上来的人都没有!东厂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似乎就等着她在婚礼上将人带走……
在此事中,微生子珏和慕凝之的态度也有些奇怪。
微生子珏还没什么,本就一副难以捉摸的性情,任她带走新娘这种事情,绝对能够干得出来。换作是她,若也由皇帝赐婚,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婚礼上有人跳出来,以君笑楼或者君非妃作为人质,她必定即刻马上让那人将新郎官带走。
相较起来,慕凝之比较奇怪,他们其实并不熟,但是对她的态度……说不清楚,觉得有点怪怪的。
东厂,东厂,东厂……她劫走新娘,对东厂有何好处?
还有先前任她从东厂带走西门三少,又是为何?
君非妾觉得,她掉进了一个阴谋圈子里,且是东厂早早就给她设下了的。
瑾王府。
搬了张藤椅到花园里,微生子珏阖着眼,惬意的窝在那儿晒太阳。
两名小厮路过,低声交谈,瞧见他,准备避开,省得扰了他。
微生子珏却招了招手,指着他二人怀里抱着的红绸问:“你们这在做什么?”
“花管家说,新娘子被劫走,估计婚礼是不成了,省得府里看起来乱糟糟的,就让小的们都拆了。”
微生子珏摸了摸鼻梁,“留着吧。”
俩小厮愣了愣。
微生子珏笑嘻嘻道:“挺喜庆的,我瞅着还不错,府里本就有些空,如此一来却是正好。”
王爷向来喜素雅,怎的如今换了口味?小厮看着怀里的红绸,小心翼翼问道:“那这些要重新挂上去吗?”
旁边小几上,清茶微温,微生子珏慢条斯理端起来,“你们若是有空,挂上也行。”
“那小的们这就去挂上。”
俩小厮正准备折返,微生子珏不知想到了什么,唤道:“等等。”
“王爷还有何吩咐?”
微生子珏心情似是不错,兴致勃勃问道:“你们可有喜欢的姑娘?”
俩小厮皆皆愕然,接着便是忐忑,不知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有?”微生子珏抬手,指着他们怀里的东西,“这些不用急着挂,先跟我说说,喜欢哪家姑娘?”
“王爷……我没、那个……小的没……”小厮们年纪尚小,人又老实,乍然接到这种问题,只觉脑子里嗡嗡乱响,吞吞吐吐,脸皮涨得通红。
微生子珏顿觉有趣,“哪个男儿不思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别不好意思,说说看,改明儿让花管家帮你们提亲去。”
刚回来便瞧见这样一幕,清浅嘴角抽了抽,大步流星赶了过来,“主子。”
见清浅似乎有话要说,两个小厮你看我我看你,终于如释重负的溜了。
微生子珏用盖子在茶碗里拨了两拨,“十四哥在无为居过得怎么样?心情可还好?”
“十四爷待在小和尚的屋子里,乌邪大师并未发现,原本闷得慌,心情不大好,可是念叨了几句,要帮君儿什么的,便自个儿在那儿笑了笑,之后一直安安静静待在屋里。”清浅偷偷瞅了某人一眼,想笑,没敢,愣是忍了住。
“看来十四哥还真是很喜欢君儿啊。”
“那确实。”
“你看我要不要给他安排个姑娘?”
“十四爷刚燃起的小火苗已经被您给扑灭了,没必要多此一举吧?”
微生子珏只手在眉骨搭了个棚,瞧了瞧初春日阳,“冬天刚过完,就处处春光烂漫,今年是个好年头啊。”
哐啷!
气刀划过,牢房锁链断裂,掉落在地。
待了两天两夜,除了每顿有锦衣卫送餐之外,始终不见慕凝之几人出现,好像都将她这么一号刑犯给忘了。
着实不耐,君非妾便劈开门锁,从单间牢房里出来,四下闲逛。东厂地牢很大,关押的人也不少,男女老少都有,听到声响,一个个都抬起头来,目光凶残皆如猛兽,原本全都安静的坐在角落里,见她经过,通身便散发出疯狂冰冷而又嗜血的气息。
君非妾不甚在意,反正都有锁链加身,不怕他们冲出来,即便冲出来,谁吃亏还不一定。
正自漫步间,忽听到有脚步声向这边来,并且不止一个人,君非妾忙窜了过去,见是慕凝之和林逸烟,顿时眉目生动,笑容灿烂,仿佛是瞧见了亲人一般,飞奔过去,“慕大人,林大人,你们是来找我的吧?”
对于她此时的自由,林逸烟和慕凝之并未觉得惊诧,似是早料到了一般。
林逸烟笑问:“参观之后,对我们东厂地牢可还满意?”
君非妾眉头上扬,“怎么,你们想重新装修?”
林逸烟收敛了笑容,极其认真的思索了片刻,方点了点头道:“君二小姐日后若能常来,我们便可考虑改善一下。”
君非妾:“……”谁他娘的爱来这个鬼地方啊!
“君二小姐为何这样看着我?”林逸烟似是不懂,转身拉着慕凝之,奇怪询问道:“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慕凝之一本正经答:“很干净。”
君非妾眼角抽抽,嘴角抽抽,禁不住的怀疑,东厂究竟是个什么单位?这招收的都是什么货色?
“两位大人,我抢亲这件事,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呢?”目前,君非妾最关心的就是这个。
慕凝之道:“我们刚从宫里出来。”
君非妾平静问道:“皇上怎么说?”
林逸烟道:“皇上说,情人之间闹别扭乃是常事,君二小姐和瑾王既然两心相许,不如早点成婚,省得再闹笑话。”
“诶?”君非妾听得懵了,“谁跟瑾王两心相许了?成什么婚?”
慕凝之忍笑:“这两天外面发生的事情,估计你还不知道。”
君非妾瞪眼:“废话,我人在地牢呢。”
“现在满城盛传,君二小姐对瑾王一往情深,非君不嫁,眼见瑾王要娶他人,不惜豁出性命大闹婚礼。”说到这里,见她脸色发黑,慕凝之顿了话头。
君非妾紧紧咬牙,拧眉道:“我那天明明是男装出现,为何会有这样的传言?”
慕凝之貌似有点心虚,咳嗽了两声。
林逸烟眼神四下乱飘,就是不敢看她。
答案很明显,无需再问,君非妾眯眼,一抹凶光隐现,“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飘来飘去,林逸烟眼神终于飘了回来,“为了成全你啊。”流言四散,是瑾王的功劳,只不过他们东厂也没闲着。
慕凝之接着道:“如此一来,只要你嫁了瑾王,不但保住能君家和定远侯府,苏暮烟和君笑楼亦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嫁不嫁瑾王,跟你们有何关系?”君非妾绕着两人踱步,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眸中全是疑色,“东厂跟瑾王是亲戚?或是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林逸烟捂嘴,轻轻的噗了一下,笑起来极致文雅,“我们东厂跟瑾王,一点都不熟,统共没说过几句话,反正我跟瑾王之间的对话,绝对不超过十句。”说着,侧头看向慕凝之,“你呢?”
慕凝之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比你多,应该超过了十句,不过说起来,那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如今瑾王成日待在王府,顶多去陪陪淑妃娘娘,根本没有机会遇到。”
林逸烟摊手,“如此,就算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也无可能。”
君非妾:“……”忽然有一种,想要一口黑血喷在他们俩脸上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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