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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麻子等李家村众人跑走之后,青璃进了院子,篱笆已经被砍得七零八落,木头屑散落一地,好在那几个泼皮没进来,院子里很是整洁。
莫六婶擦擦眼泪,她心里很是纠结,自家就这么一个独苗,在婚事上小心谨慎,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不过莫子山有自己的主意,说是要等上个一年半载,凤阳城里铺子走上正轨,在考虑成亲的事。
看到人家闺女的身子,按理说是应该负责的,可一听李家村,莫六婶的心就打怵,那个村里的闺女名声都不咋地,听说还有人家把闺女卖到镇上的花楼,若是找了李家村的闺女,说出去真是不好听,给莫家族人丢份儿,再有能半夜去河边独自洗澡的女子,肯定也不是什么好的。
“六婶啊,我才回村,昨儿来你家,大门紧闭,以为你们去镇上了。”
青璃眨眨眼,越发觉得那个李麻子的事不能善了,得做个典型。无赖跑到莫家村放肆,还口口声声说告官,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不想仗着身份欺负人,可也不能被欺负,何况这人心里弯弯道太多,万一莫家这边妥协了,以后别人有样学样怎么办?
“璃丫头,快进来!”
莫六婶这才回过神,脸上带着激动,上下打量青璃,原来瘦弱小娃已经长得这么高了,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让人眼前一亮,莫六婶子只能从青璃的眼角眉梢中找到曾经青涩的印记。
“你这丫头,当年可让我们操碎了心啊,你山子哥找你三天三夜,哭着回家的,回来得知你要去京都,也想要跟着去呢。”
莫六婶拉着青璃的手,眼泪又流下来,这么小的丫头被掳去,路上肯定吃了苦,“那人贩子咋那么缺德,就看到我们璃丫头长得灵巧,这才动了坏心眼啊!”
青璃连忙安慰六婶,想起当年被人掳去的经历,那都是臭美惹的祸,要是不穿高底鞋子,围着披风,一身乡下土丫头的打扮,那群人也看不上她。
“六婶,人家都说因祸得福,到京都才能见到我四叔。”
青璃已经不介意当年的事,一路上没受什么委屈,到京都马上就遇见桃花眼,又被带到淳于魔头那里,这么多年陪着四叔四婶,还去书院修习见世面,得了几个相交的好姐妹,京都的几间铺子,生意也做得风生水起,日子过的滋润着呢。
“那是,你四叔可是咱们莫家族人的骄傲呢!”
莫六婶刚回来,家里没有什么吃的,沏了一杯茶水给青璃,又翻出来买的点心桂花糕,两个人坐在炕上,中间放着一张小炕桌。
青璃打量家里的情况,青砖大瓦房,家具都是新打制出来的,对面地上有上锁的箱子,还有桌椅板凳,这是六叔六婶的住处,不是待客的偏厅,墙上没有风雅的字画,挂着木板做的浮雕,一看就是莫子山所做。
“这桂花糕是我回来路上买的,璃丫头,你最爱吃这个。”
莫六婶的气色不错,脸色不如原来那么焦黄,她显得也年轻了些,说话温婉,“你山子哥记得呢,前几天听说你到了镇上,寻思你这几天回村,璃丫头啊,你在京都呆了那么多年,还能喜欢吃咱们镇上的糕饼吗?”
“当然,这个桂花糕还是当年的滋味呢。”
青璃笑眯眯地咬了一口,就着茶水吃了一块,还是当年的味道,或许无论吃过多少精细点心,最贫穷时期,喜欢吃的东西,还是值得怀念的。
“年后小雨来了村上,到我家做客,看到我做的衣裳,说尺寸都不合适。”
莫六婶下了炕,从对面搬过来一个小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层层地衣裙,有衣裤的样式,也有衣裙的样式,还有小袄子,加了兔毛的小披风,她一样样摆在炕上。
“喏,这是你八岁那年开春儿我做的,那会儿你山子哥卖的那些杂货赚了不少铜板,家里还了债还剩下点,就买了细棉布。”
莫六婶子眼光柔和,她用手抚摸着一身碎花的衣裤,又指了指旁边几件,分别介绍,料子也是越做越好,在青璃十一岁的时候,就做上了绸缎的衣裙,她说城里的丫头都穿衣裙,青璃家也有丫鬟伺候,不需要自己做活,莫六婶进城之后看到一个逛街的小姐衣裙很是漂亮,就仿造做了一件,一直等着她回来。
“看看,这边都是,可是尺寸却是不能改了。”
做大了可以改小,做小了可没办法,青璃现在的身高和十六七岁少女差不多,她发育要好得多,一般成衣铺子都没她能穿的尺寸,全部卡在胸上。
“六婶,我晓得你惦记我。”
青璃眨眨眼,卷曲纤长的睫毛上凝结着泪珠,她当年被掳之后,给家里亲人带来很大的压力,就算得知她在京都很好,也放心不下,若不是赶上地龙翻身,爹娘早要去京都接她回来,而她也是常常想念家人。
“对了,璃丫头,你小姑和小姑夫带着小娃去京都了。”
莫六婶轻拍着头,那还是半个月之前,看到青璃的小姑莫桂兰,原来说是一家人去京都,莫桂兰的婆婆突然重病,虽说以前是个抠门的,这么多年见到莫家发达,也开始夹着尾巴做人,对青璃小姑还不错,莫桂兰只得留下照顾着。
“我就说么,小姑家锁门呢。”
在镇上那几天,青璃去大堂姐莫青黛家留宿一夜,也带着礼物看小姑莫桂兰,小姑有了娃之后就分家单过,在镇上,爹出银子给买了个小院子,家里大门紧闭没人,她以为是回到婆家去,正准备这几天抽时间过去探看一下。
“娘,有人来闹事了?”
两个人正在说着闲话,门外,莫子山风风火火地跑进门,见到青璃也是一愣,片刻后才道,“小妹,你回来了?”
“山子哥还能认出来我,不错。”
青璃笑眯眯地点点头,打量莫子山,还是和当年一样,穿了一身青色长袍,看起来斯文的像个读书人,他满头大汗的跑进来,脸色通红,看到青璃,脸色狂喜,“小妹,你可算回来了!你是不是去我城里的铺子买过东西?我家伙计真是有眼无珠,还敢要你的银子!”
“山子哥,你咋知道我去过呢?”
青璃不明所以,记得那次还挺低调的,买了几样得用之物就离开了,没想到还没莫子山知晓,她不过是为了照顾生意。
“我咋不知道,伙计说来了个穿着格格不入的小姐,出手大方,还买了很多蓝莓果干,一想就是你。”
莫子山用帕子擦擦脸,凤阳都传遍了,莫家小姐从京回到凤阳,往平阳运送粮草支援北地士兵,而且容貌如出水芙蓉,是北地第一美人。
“还有这事?”
青璃捂嘴,不可置信,片刻之后两个人又转移话题,说了一些生意上的事,莫子山开的铺子卖的都是杂货,渠道自家供应,那些木盆之物,都在木匠家里收,能节约成本。
“对了,山子哥,有个生意不知道你感兴趣不。”
莫子山在凤阳各个村里人脉很广,她就提了一句收购鸭绒的事,这件事情很琐碎,不熟悉乡下情况的,收购时候会遇见很多困难,之前家里的小厮去平阳周边村上收购,开始的时候那些村民不知道这个还能卖银子,给铜板就成,后来村里有那精明的生意人,就把村民聚集在一起,哄抬物价,最后竟然开口五两银子一斤,还不如去抢!
所以说,想借战争发财的人多了去,那些民苦农民也是为了吃饱饭,青璃可以理解,但是她也是生意人,不能因为这个,人家开口多少就是多少啊,前期因为范围狭窄,鸭绒稀缺,能收到一袋子鸭绒,自家下人都高兴得很,那些农民也学会了看人下菜碟,以为鸭绒是多么贵重之物,还有传言说那是长生不老药的一种,导致附近村里人纷纷养鸭。
“这个倒是没问题,但是光是平阳,凤阳两地怕是不足以供应。”
莫子山摩挲着下巴上青色的胡茬,略微思索一下,收购鸭绒不难,只要把范围扩大就行,目前自家没有那么多人手,但是他铺子里可以收购,也认识不少在外地开杂货铺子的掌柜,让本地的铺子代收,到时候给一定的佣金就可以,价格是己方定,统一价钱,而自家有固定的地方,也不用那么辛苦上门,等着中人发现利润,主动送上门。
“若是有这个人脉当然好了!山子哥,你这个办法好!”
青璃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手下得用的人不太多,人脉不够广,而莫子山和小舅在附近经营铺子,走南闯北多年,人脉要广泛得多,找他帮忙一定没问题,相信他能把此事办妥当。
“对了,山子哥,这次回来还没来得及去我外婆家,我小舅怎么样了?”
莫子山和小舅合开了两间杂货铺,生意红火,前几天在镇上去了铺子一趟,听说小舅最近都没来铺子里,似乎是家里抽不开身,而她一直忙碌着琐碎的事,还没腾出工夫去看人。
“家里好着呢,你银杏表姐定了亲事,所以家里正准备着呢。”
莫子山喝了一口茶水,这才道,“所以啊,小妹你回来的刚刚好。”
“银杏表姐,她才多大就定亲了?”
青璃想到自己那个话唠多动症表姐,嘴角抽了抽,很多年没见,还真有点想她了,青璃刚说出这句话,还没意识到什么,结果见莫子山和莫六婶子正在用怪异的眼神打量她。
“看我这个记性啊,京都那边很多女子二十上下才定亲成亲。”
青璃低着头,咬了一口桂花糕,心里寻思,表姐银杏也有十四五岁,定亲根本不算早,这个年纪在乡下,有不少都做孩子娘了,她觉得自己融入这个时代,但是对女子出嫁生子的年龄,无法苟同,有时候经常忘记自己的年岁。
“璃丫头,得空去看看你外公外婆,你那两个舅舅舅娘也惦记你呢,就是家里有田地走不开,不然也去京都了。”
莫六婶拉着青璃的手嘱咐几句,村里的太阳和火烤一样,让青璃出门带上帷帽,看她脸上的瓷白肌肤都能掐出水来,可别晒黑晒伤,青璃连连点头,有心问几句李麻子闺女的事,又觉得张不开口。
晌午时分,青璃回到家里,关上了房门,麦冬不在,她更加自由,放下帐帘就进了空间。
空间里,一片绿意,空气新鲜,温度恒定,青璃跑到自己种植的金丝瓜地看了一眼,已经结了果实,很大一个,沉甸甸地,她摘下来一个,切成两半,放在空间蒸锅蒸熟,用辣椒油,鸡肉丝搅拌在一起,吃起来香辣爽口。
“啪”地一声,空间里发生了震动,青璃捧着碗底的手一抖,差点把碗丢出去。她正想跑到发出声音的地方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情况,片刻之后,小白狐狸羽幽从山里面出来,它一跳一跳地,白色的毛发全部变成了黑色,像一团黑炭,尾巴上的毛还秃了一块,有火烧过的痕迹。
“主人,你确定火药是一种药吗?”
羽幽灰头土脸,呜呜地叫了两声,它的小眼睛带着水光,一脸委屈,谁能告诉它火药到底是什么玩意,为何叫这么坑人的名字!
“火药?”
青璃瞪大了眼睛,指着羽幽说不出话来,她就把火药的配方留在了书房的桌子上,昨夜想来想去,都觉得别人不可信任,最后那个倒霉蛋肯定是她,她会轻身术和瞬移,每次实验很少量的部分,对她应该不会有什么影响。
“我没说火药是一种药啊,你这样,是去实验了?”
青璃瞠目结舌,用手指着黑球一般的小狐狸,白狐狸变成了黑狐狸,脸上也是漆黑的一团,差点找不到它的眼睛。
“可是主人,你为什么在桌子上放下配方?而且还不写好配比呢?”
羽幽气急,深觉得是主人坑了它,它喜欢研制各种稀奇古怪的药丸药粉,看到有配方当然要研究一下,而且还写着,“火药”,这明明是一种药嘛!
“这……”
青璃揉揉额角,和这只狐狸解释不明白,天地良心,她发誓绝对不想坑羽幽的,虽然平时她喜欢忽悠灵兽,但是这一次她已经做好献身准备,听刚才深林那边巨大声响,羽幽似乎是配置成功了,威力不小!
“羽幽,是这样的,火药是毒药,你想啊,只要扔出去一点,别人轻则受伤,重则亡故,所以呢才叫这个名字。”
青璃自圆其说,也不嫌弃小狐狸脏兮兮,赶紧搂到怀里,摸摸它背上的毛发,诱哄道,“刚才的配比是多少?拿给我吧,或者你做出来一些,我记得空间里硝石硫磺,草木灰都有。”
“主人,你一定在骗我,别欺负我不是人,我可是灵兽。”
羽幽白了青璃一眼,气呼呼地跑走,以前因为小灵脱毛,它没少嘲笑,现在它还不如小灵,一定要赶紧洗干净,配置出药水,给尾巴上药,一身黑毛,要是让小灵那只傻鸟看到,一定会笑掉大牙的!
“真是傲娇!”
青璃摇摇头,心里高兴,羽幽无意中捣鼓出来威力巨大的火药,她省了不少事,节约下来的时间可以多研究研究粮食蔬菜,赚银子,享受生活两不耽误。
等到七月十五这天,麦冬接回来了子喜,这天族里的学堂休沐,一大早,东娃就起来喂鸡鸭,子喜坐着马车刚到院门口,从车窗里对着东娃摆手,“我回来了!”
“四姐,子喜回来了!”
麦冬也从马车前面利落地跳下,把院门打开,和子喜一起走进了院子。两个人一定是赶夜路回来的,天色还早,青璃喝完最后一口粥,刚忙从屋里出来,“子喜,麦冬,用过早膳没?”
“四姐,我和麦冬在镇上的时候用过了,喝了豆腐花,吃了面果子。”
子喜笑眯眯地拍拍肚子,“好饱啊,四姐,我总算回家了,我们说好的,你带我去河里抓鱼,还要带我上山打野鸡!”
“行啦,知道,不过今儿去不了,要后天。”
今天中元节,于嬷嬷正在准备香烛贡品,一会儿青璃要去李墨轩娘坟头去祭拜,为此她特地穿了一身白色的衣裙,明天答应乡亲们要摆酒,琐事多,要忙上一天。
“今天不能去,明天也不行吗?”
子喜急切得很,四姐被人牙子掳去之后,娘就拘着他,山里,河边都不能去,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去玩过,再加上进了学堂,就更没了机会。
“明天咱家要摆酒呢。”
天色暗淡,不远处有浓厚的乌云,约莫要下雨,青璃让于嬷嬷整理好香烛之物,一会儿下雨没有办法在坟头烧香,她准备早点出发。
“璃丫头,在家呢?快点,李麻子又带人来了,这次倒是好,他闺女李香也跟着来了,还带着白绫,威胁说山子不给说法,就吊死在他家门口!树前的白绫都绑上了!”
有村里人过来通知青璃,面色紧张,众人都怕闹出人命官司,这样莫家实在冤枉的很,可大家无可奈何,李麻子来带着无赖来村上闹事,他们可以打出来,李香一个弱女子哭哭啼啼,众人很为难。
“小姐,狗皮膏药咋那么多?愿意死找那个坟头不好,正好今儿还能过节,非要到村里来找晦气,这不明摆着膈应人吗?”
于嬷嬷老脸一沉,她从屋里提出篮子,里面正是祭拜的香烛之物,今日中元节忌讳多,那个李香在中元节跑莫家村闹事,实为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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