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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的日头正旺,赶了夜路之后,青璃很是疲惫,麦芽伺候着打了热水,简单洗漱一下,青璃赖到床上,眯着眼睛想事情。
良辰吉时,这个时候二姐青蔷和叶洵已经拜堂成亲了吧?二姐穿着一身新娘子的喜服,一定很美,都说女子成亲那天,才是最美的,美的是那种眼神,即将从少女变成新妇,眼中的羞涩,喜悦和对生活的憧憬,那么今夜就是洞房花烛,还不知道有没有闹洞房,京都的习俗是可以听墙角的,一般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在屋门外侧耳听,不过叶洵那性子,真有人敢偷听吗?
以后,叶洵要是再次出海,二姐又要在家独守空房,若是跟着一起出海,在船上航行往返两个多月,或者更久,二姐应该受不得苦。
“小姐,那个季盼真是没皮没脸啊,知道您不在平阳,登堂入室了,还以女主人的姿态,果不其然是小妇养的,天生就是做妾的材料!”
于嬷嬷泼了季盼一盆水,赶紧关门,无视对方死命的拍门尖叫,她就是不开,还在里面嚣张地回话,气得季盼差点吐血。她就是看不上这种妖妖娆娆的,总以为自己才是聪明人,把别人都当傻子。
青璃被打断思绪,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她之所以没有解决这个季盼,主要也想看看淳于魔头如何处理此事,不管她或者淳于谙,以后难免会再次遇见类似的情况,或许有那么一天,他身边的爱慕者多如牛毛,削尖了脑袋自荐枕席,她能全部拍死?就算可以,也不想因为这种事情苦恼,谁招惹的谁解决去最好。
当然,若是淳于魔头下手不够狠,她会酌情补刀,总之这种碍眼的人肯定会得到教训就是。
“小姐,您的身份,那庶女给您提鞋都不配,看她眼神飘忽,不怀好意,准是一肚子坏水。”
麦芽从外间进来,手里还端着一个冰盆,她随手关上窗户。少将军得知自家小姐来到了平阳,刚才有侍卫特地送来了冰盆,今儿虽然不算顶热的,却有点气闷,侍卫传话说少将军怕自家小姐中了暑气,苦夏又吃不进去东西。
“就是,一看就是狐狸精面相,谁沾上谁倒霉!”
于嬷嬷见麦芽这么说,很是高兴,脸上也带了笑,还亲手给麦芽倒了一杯茶水,关心道,“现在也到了平阳,你这丫头啥时候去看你干爹?”
“你们啊,都成了看相的,算命的。”
青璃无奈地摇头轻笑,季盼一出来,身边的丫鬟婆子神经都紧绷着,如临大敌,这种小虾米不值得注意,若是真敢做出什么让她愤怒的事情,那么季盼一定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
“小姐,奴婢是说真的。”
麦芽辩解了几句,坐在小墩子上,用扇子扇着冰盆,顿时屋子里多了一丝凉意,闷热的天气里有冰盆就是不一样,突然就变得不那么浮躁,心绪也慢慢地沉静下来。
“好啦,你家小姐知道你是认真的。”
青璃靠着引枕上,突然来了困意,她对着麦芽招手,“你什么时候要去看你干爹,给你假,到时候和车夫说一声就行。”
“是,小姐,奴婢想下晌就去。”
麦芽站起身,回到下人房,把包袱整理出来,身上有一个小纸条,是干爹所在的地址,只要把东西送过去就好,而且她也来了北地,到时候给干娘写一封信,委托自家小姐送到京都府上,干娘就能放心了。
青璃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膳时辰,她眨眨眼,看到床边坐着一个高大的黑影,难怪刚才在睡梦之中听到响动,可是对方的体温和气息是她非常熟悉的,很有安全感,所以才没睁眼,一觉睡到现在。
“你怎么回来了?离开大营无碍吗?”
青璃揉揉眼睛,再次确认,此刻眼前坐着这位面无表情的黑衣人,就是她的未婚夫,也是被庶女季盼盯着的淳于谙。
“无碍,明日点兵,你陪我一起前往吧?”
淳于谙抓住青璃的手,紧紧握住,两个人已经有快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他日思夜想,每当到深夜睡不着的时候总会回忆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他习惯看着自己手指上金刚石戒指,代表两个人一生一世的承若。
有时候在梦中,总是能梦到她的身影,无论是当年小小的一个人儿,脸上还有一块明显的疤痕,还是如今倾城姿色的女子,两种截然不同的容貌时常融合在一起,他心里那个人,只是她而已。
“点兵?我去合适吗?”
青璃惊讶地睁大眼,因为才睡醒的缘故,眼中朦胧带着雾气,她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只不过是他的未婚妻,两个人还没有名分,况且军中有军纪,她一个女子,陪着去不太好吧?
“当然合适,你以为这些将士们都在吃谁的喝谁的?也让他们知道,提供粮草不是大周的皇上,而是你。”
淳于谙已经想了很多次,势必要为青璃在城北大军里面造势,这是他的军队,也有青璃一半,只有少部分人认识并且知道青璃,可是大多数士兵还蒙在鼓里,或许不相信她一个女子竟然做了这么多。
“我的意思是,陪着你点兵……”
青璃自己不是将领,虽说四叔是将军,可也不在北地,这边都是淳于谙直属部下,她就这么突如其来的出现,就怕给士兵们造成反感的情绪,毕竟点兵不是儿戏。
“若是你都没资格的话,那整个大周不会有别人了,你安心,一切有我在。”
淳于谙看着青璃水润着眼里都是对他的担忧,他的嘴角紧紧地抿着,深邃着眼眸中带着坚定之色,轻轻地在青璃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少将军,小姐,晚膳要吃点什么?”
于嬷嬷正撩着帘子进到内室,正好见到两个人抱到一起,她的老脸通红,站在原地不是,退出去也不是,都怪她嘴快,进门的时候非要说话干啥?虽然她主张在未成亲之前谨守礼教,仍然觉得二人抱在一起的身影真的很美,这样的场面就应该让那个季盼庶女看看,少将军已经被自家小姐迷住了,还能有谁的位置?
“咳咳。”
相拥的画面被于嬷嬷看到,青璃无辜地眨眨眼,又轻轻地咳嗽两声,实际是刚刚她主动抱住淳于魔头撒娇,每次见他身子僵硬,表情紧绷,就觉得充满喜感,一个战场上指点江山的将军,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不许淘气!”
淳于谙板着脸,从嘴里硬憋出一句话,他现在浑身上下就和着火一般,可是他不敢有什么动作,就怕伤害她一丝一毫,而自家小丫头也是笃定如此,才敢放肆,小手不停地在他后背和胸口乱摸。
“这……”
于嬷嬷一脸尴尬,就算她打断二人甜蜜,可好歹也要给个回话啊,她保证一刻钟都不多呆,马上飞奔出去,二人现在还在浓情蜜意,少将军的手不停地摸着自家小姐乌黑的秀发,两个人相视而笑,完全无视她的存在。
“这要是季盼那个小蹄子在,不是得气疯了?”
见到二位主子没反应,于嬷嬷唠叨一句,这才轻手轻脚地放下帘子离开。
“喂,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晚膳不是要在这里用吗?想吃什么?”
青璃穿鞋下床,打开窗户,窗外的日光越发暗淡,天边一大片的火烧云,看来已经要过了晚膳的时辰,“难道你已经吃过了?”
“没有。”
淳于谙站起身,来到青璃身后,双手搂着她的腰,攫取她发间淡淡的香气,心里被一种幸福感灌得满满的,一个月的疲累,体力透支,好像马上休息过来了。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望着远处的天色,每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总是给人无尽的遐思,黄昏将至,明日到底是个晴天还是暴雨电闪雷鸣?
“你总是不按时吃饭,以后身体会出问题。”
青璃回过头,用手指尖戳了戳淳于谙的脸颊,还是那么硬,如果说他的脸上都是肌肉,她一定相信,两个人认识这么久,还没见他面色自然地笑过,深刻的五官如刀斧开凿,高挺的鼻梁,只能从他深邃的眼眸中去捕捉他的情绪。
“所以,夫人,夫君想吃你亲手做的晚膳。”
淳于谙低下头,用自己的脸颊紧紧地贴着青璃,两个人站在窗边,对面的大树正好有两只小鸟,其中一只给另一只啄着羽毛,两只小鸟无忧无虑地嬉戏着,他的嗓音低沉暗哑,双手也扣着青璃的腰部更紧了一些,两人身体紧密地贴合在一起。
“叫我莫小姐或者青璃,夫人夫人的,不是坏我名节吗?”
青璃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也是默认了,走到如今不容易,还有什么是能把二人分开的吗,从心里,她早就认定这个称呼,只要淳于魔头一如既往,她必定不负。
“夫人,夫人。”
淳于谙如小孩子一般不依不饶,又连续叫了两声,他把青璃推到梳妆台之前,拿起梳子,梳理着她散乱的头发,最后手指灵活地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
铜镜中,淳于谙浓翘的长睫,柔化了原本刚棱有力的轮廓,深邃的黑眸中充满了浓情,他抿着嘴,下巴是青黑的胡茬,一向有洁癖的他,似乎很久没有打理自己,两个人都定定地看着铜镜,把视线定格在彼此的身影上。
“好了,我去给你做晚膳,你整理一下吧。”
青璃抖抖袖子,站起身,有什么话还是等到晚膳之后再说,现在填饱肚子是关键。麦冬被派去新买的宅子那边,麦芽下晌去看她的干爹还没回来,院子里只有于嬷嬷,还得她亲自出手,做点好吃的。
于嬷嬷正在灶间里面啃着早上买的酥饼,天啊,这个时辰小姐和少将军不用膳,又不说用什么,她只好做了大米饭,又擀了面条,平时在吃饭之前都要请示自家小姐,现在做什么菜也是拿不定主意。
“小姐,您咋来了?想吃什么吩咐老奴一声啊!”
于嬷嬷用帕子擦擦嘴边的酥饼渣子,又拍了拍手,这才想起除前院一对老夫妇之外,麦芽和麦冬都不在,只有她一个人可供差遣。
“不用,这顿我来做吧。”
青璃打发走于嬷嬷,灶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方便从空间中取食材,灶间有五花肉,看上去有些不好,不太新鲜,青璃把这块肉扔进了空间,又从空间之中换出来之前采买的,上好的五花肉三层肉质均匀,去皮切块,加上葱花,盐和花椒粉腌渍一下,等过片刻再用鸡蛋搅匀,加一些玉米粉面粉,放在油锅里炸,炸出金黄色,酥肉就做出来了,吃起来香酥可口,若是留着冷冻,也可以烧汤,她原本早就忘记有这道菜,今天看到酥饼,这才想起还有这么道菜。
灶间里面水里还有活鱼和河蟹,青璃换到了空间,从空间中找个头差不多的换出来,做了一个清蒸河蟹,又把鱼剔骨切片,加辣椒做成了水煮鱼,冷盘是小黄瓜拌海参,外加几个小菜拼盘。
“好了吗?”
淳于谙出现在灶间,让门外的于嬷嬷眼珠子差点掉出来,君子远庖厨,就算是农家汉子也不愿意到灶间去,可是少将军竟然手里拿着碗筷,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老眼昏花,看错了。
“好了,端走吧,我们在偏厅吃吧!”
青璃回过头,笑颜如花,她解下身上的特制围裙,自从到了京都以后,下厨的次数屈指可数,身边有丫鬟婆子伺候,她成了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小姐,人也越发懒散,除非在空间里解馋,或者下人做不出那个味道,不然的话,她能不动就不动。
淳于谙看着青璃的笑脸,只觉得走进一片世外桃源之中,周围是五颜六色的花朵,绽放着,到处是青青绿草,他故作镇定地走出灶间,好心情地摆放着菜盘子。
他不知道真正的夫妻如何,只是自打记事开始,爹娘就经常分离,娘在京都夜夜忧思,而爹在边关保家卫国,两个人互相敬重,感情深厚,却总是差了点什么。
周围接触的都是高官的人家,那些人对自己的夫人只有敬重,却少了温情,每天都和例行公事一样,他以为夫妻之道本是如此,找到一个不那么讨厌的人过一辈子。
十六岁时,皇上问他想要一门什么样的亲事,想娶什么样的官家小姐,他回答无所谓,因为无论娶谁都是摆设,花瓶,还是一件厌恶的花瓶,只要离他远点就好。
后来在凤阳,看到有一户市井人家,男子在外做工,而他娘子每日都在门前焦急地等候,直到夕阳西下,男子的背影才出现在回家的小路,被镀上一层金色的光,那时候,他娘子会快速地跑几步,迎接男子回家,男子时常给妇人买一些小点心,而他娘子总是说他乱花银钱,脸上却带着幸福的微笑。
那段时间,淳于谙中了剧毒,总以为自己生命要到了尽头,他观察这对夫妻几天,发现每天晚上都是如此,男子不过是在镇上粮店扛大米的伙计,做苦力工,而他的娘子对他不离不弃,即使有一天,那男子被诬陷偷盗,被打折了一条腿。
“想什么呢,快尝尝我的手艺吧,我不只会做这几样哦。”
青璃让于嬷嬷出门用晚膳,她站起身给淳于谙倒了一杯酒,轻拍他的肩膀,“少喝一些无碍,这是人参酒。”
“我是想在凤阳的一些事。”
后来淳于谙走的时候,给了那户人家一些银两,足够治好男人的腿,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做,或许单纯就是不想这么幸福的家留下遗憾吧。
“想不到,你还有这么高深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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