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语音才落,连李承续都跟着赞赏起来:“的确,难得女孩儿家有她那般豁达心胸,是个巾帼人物。囡囡同她做朋友,是件十足的好事。”
他们家囡囡自幼受宠,虽庆幸没养成乖戾的性格,但总这般小心乖巧总归不是善事,须得有像周湘那样一二爽利的朋友,才能近朱者赤,变得一样大方起来。
李岚峰和李承续都是难得夸赞一个人的,且是夸赞同一人,于宛春而言,她本身就喜欢周湘的耿介泼辣,听此话只觉替朋友高兴,与有荣焉。但于季元而言,这些话就不大入耳了,什么将门风采巾帼人物,他只知她是个泼妇,还是个不讲理专会给人没脸儿的泼妇,祖父和父亲都是什么眼光啊。
他自顾自的腹诽,漫不经心地扒拉着碗里的米饭,李承续本已吃饱了,刚要起身忽然想起一事来,便又坐下嘱咐宛春道:“旧京这两日不大安稳,你的包车夫小邓我让你父亲叫他回部队去了,你以后上学还是坐汽车去妥当些。至于车子,前几天你的父亲已经让人准备了,你若不欲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可以让车夫把车子开到巷口,不必进到学校那儿去。”
“是,我知道了。”
宛春答应下来,想着那日母亲同她和姐姐说的话,旧京果然要有一番风雨了。再看一眼对面坐着的伯醇,瞧他今日和悦的神情,倒不像是知道联姻的事的,于是在她自己的心事与课业之外,不觉又操心起了伯醇知晓婚事后的反应。
饭毕,余氏为着上海的事和庶妹女儿要来京的事,少不得都要同李岚峰说一说的,且李承续那里她还要探一探伯醇的婚事究竟如何了,便让人伺候伯醇他们三兄妹吃饭,自己先和李岚峰回了上房。
祖父和父亲母亲一走,餐桌上才轻松起来,季元也吃得差不多了,搁下碗筷便向宛春道:“妹妹,你明日上学就顺路坐我的车子去罢。”
他这话是脱口而出的,显然未多加思考,伯醇听了不由好笑:“胡说八道,你们京师讲武堂在北,四妹妹的医学院在南,我倒不知你是如何顺路顺到那里去的。”
“嘿嘿……”季元尴尬挠挠头,他只是想起自己已有多日不曾见过晁慕言了,送宛春上学也不过是个由头而已,不想倒让大哥给揭穿了,当下面色讪讪,“我这不是担心囡囡上学不安全么。”
“虽说世道不太平,但也还不到乱杀无辜的地步,囡囡上学或可放心一二,倒是你,”伯醇亦吃饱了饭,擦擦嘴方又道,“我可是听到消息了,你们讲武堂这一批的学生可能要提前毕业,分到各部队去进行锻炼,你可曾想过要分到哪一个部队?”
“分部队?这么快就分了?”季元显然后知后觉,但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他不好嬉笑对之,便坐正身子,正色向伯醇道,“我们讲武堂还没接到命令,但大哥最近经常在外行走,接触了不少人物,或者有风声透漏出去也不一定。我是陆军科的学生,若要分,想必也是分到陆军。”
“陆军目前多在第七师第十四师,这两师都是王者之师,是张阀嫡系部队,你要分到那里倒也是个好去处。对了,你同张家五少爷他们不是号称京城四少么,那三少都学得什么?”
他三分玩笑,七分正经,季元便道:“景侗是炮兵科,国栋是骑兵科,秉钧说是步兵科,可是他一贯斯文,又极为聪明,很得教导主任喜欢,倒不如说他是半个教导员。”
“嗯?你们四个人竟选了四个学科吗?”
伯醇大为惊讶,他还以为依着他们几个要好程度,会选择同一学科,没想到是“各回各家”了。
季元笑道:“说起来也是景侗的主意,他说讲武堂的设置之初就是为备战准备的,我们四个人倘或选了一样的专业,彼此互相较量有失和睦不说,到战场上也未免太偏颇。于是就制作了四个选择,让我们抓阄,抓到哪一学科就学哪一学科,原先我抓的是炮兵科,不过景侗耍赖私自给我换去了。但我私心里是很喜欢炮兵科的,还曾跟着景侗去他们班里蹭过几次课。”
这倒出乎伯醇和宛春的意料,伯醇想着那张家五少爷花名在外,只怕将来事比不过其父兄的,却不料他于军事上有如此知人善用见地。季元性子浮躁,就须得在陆军科磨炼,设若到炮兵科,还不知得闯出什么乱子。
宛春也是料想不到季元的学科是这么选来的,当下好笑道:“五少爷何必强人所难,难道炮兵科就一定比陆军科好吗?”她是纯粹不懂才会出此言语,大有为季元不甘的意味,季元瞧她的样子,嗤的就同伯醇笑开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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