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火急火燎地回了静安官邸,上房里余氏为了等着季元,还没有安睡。李岚峰对季元亦是略有微词,腊八时不在家里过节也就罢了,还敢在这个举国不安宁的时候出去吃喝享乐,怎能不让人失望。故而夫妻两个倒异体同心起来,都在屋子里坐等着。
他们不睡,底下人更不敢去休息的,便是伯醇和宛春。因怕余氏和李岚峰会对季元发火,也没有回各自房中去,兄妹两个仍在前厅一处坐着说话。
宛春这两日的学业大有进步。日语的成绩也越发出色,伯醇试问了她几句,她都能回答得很好。伯醇拍拍宛春的肩膀,只叹怎么没把四妹妹的聪明和沉稳分一点给季元,也省得他三天两头闹得阖府不得安宁。
这边厢宛春刚担心李桧能不能及时带季元回来,那头院子里萍绿同秀儿就一路小跑进来道:“回来了,回来了。三爷他们回来了。”
宛春下意识看一眼怀表,八点五十五分。倒还来得及。她不由得舒口气,与伯醇一道站起来,快步走了出去。
季元下车就忙向正房里跑,他只顾着担心李承续。压根就没把余氏要他九点钟到跟前的话放在心上。宛春从前厅出来,瞧他在抄手游廊里穿来绕去,仿佛一只飞蛾一样,直直就飞到了正房那边。
她哎呀一声,同伯醇说道:“三哥去爷爷那里了。”
伯醇摇了摇头,只怪季元自己时运不济,去了爷爷那里,再转弯回母亲那里,定然要超过九点钟了。
“算了。他大抵是知道爷爷晕倒的事情了,去看看爷爷也是应当的。”
他说得轻巧,李桧却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呀。千躲万躲到底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三少爷,你可真是害惨我了。
由是,这一夜三房里过得尤为凄惨。
宛春第二日见到季元的时候,任她同情心重,也不免不了笑出声来。瞧着季元的一双熊猫眼笑道:“三哥昨日睡得可好?”
季元瞥她一眼,斥了一句“幸灾乐祸”。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就从宛春身边走开了。还是秀儿过来同宛春咬耳朵,说是萍绿告诉的她,余氏和李岚峰罚三爷面壁背了十遍三字经和千字文呢。
都是小孩子时候学过的文章,母亲和父亲也真有意思,是在说三哥连个孩子都不如吗?
她掩口吃吃的笑,季元走得远了,回过头瞧着她的动作,仍觉得可耻得很,羞恼地跺跺脚,越发疾走两步跑开了。
因着昨晚同季元的那一场争辩,晁慕言一夜都没睡好,想想季元的话也并不是全然的没有道理。如果当初宛春入学就顶着李家的名号,依照她的交往原则,定然不会与她走得太近的,如此她便会失去一个好朋友。而今她们先成为了朋友,即便宛春是李家四小姐,诚然如季元所言,难道李家的人就不能读医学了吗?古人言,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莫不是读的书也得分个上下品来?那样又与医者不与士农工商同列有何区别。
她想了一夜,直至天明才自个儿转过圜来,故此今日再见着宛春,倒不似前两日初初得知她真正身份时那般拘谨了。远远看着她从巷子里走出来,便站在校门口笑迎她道:“你今日来的也这般早。”
宛春点一点头,瞧她眼色,也笑道:“我才说家里今日出了一个熊猫大侠,这刚到学校,又看到一个熊猫女侠了。慕言,你的眼睛怎么了?”
她的眼睛?晁慕言不自觉用手揉了一揉,想是昨夜没睡好熬出的黑眼圈,便一笑,也不同她多说,就揽着宛春的胳膊往学校里走道:“你这张嘴可真会打趣人,我是熊猫女侠,那熊猫大侠是谁呢?”
“是我的三哥,你见过的,李季元。”
宛春灿然一笑,她对于季元的心思可谓心知肚明,只是不知道慕言知晓不知晓,言语间未免有一二试探之意。
果然慕言是知晓的,听闻李季元三字,脊背都直了起来,别过脸道:“见不见过我也不大记得了,我同你做朋友已很不容易,可不敢再同别人做朋友了。”
三哥是别人吗?宛春心底里叹息,看样子慕言果真是对季元无情的了,她以后也不好再拿这些话来打趣人家。
二人一时尴尬,便都不言语,相携着进教室里学习去了。
这几日老师们已经不大授课了,主要以学生自主温习为主,便于应付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周湘是要回老家过年的,这两日要收拾回乡的东西,就没有到学校里来,只在考试那一日过来了一次。
期末考之后就是寒假了,可喜李承续的病情终于好起来,府里头为迎接过年,早就张灯结彩起来。讲武堂那里也放了二十日的寒假,有前番背千字文的经历,季元这两日可算是老实多了,窝在家里同宛春一起学习日文,连着几日都没有出门。
不过他老实了并不管用,山不过去自有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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