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神佑她二姨病了几日,等三妹妹回门之后,她又好了,能吃能睡,还能哼唧两声,表示自己体弱。姜戎是个仔细的人,姜戎的母亲便出自蒋家,也不是个无能的主母,便觉出这里面不对来了。尤其是蒋氏,到将近四十岁上,才生出这么个小女儿来,转眼叫庶女给坑了。这二娘,不是有意的,那也是有意的!
姜戎更实干,他本就是个细致人,更兼这妹妹病得日子委实太巧,且知道先前有人办过这样的事儿。唤了大夫来,仔细问了病症,又拿了二娘身旁服侍之人,晓得她竟然连着数日睡觉“蹬了被子”,又将室内降温的冰块拿来一气吞食。便知内里有鬼,登时气了个倒仰!他原想着,只是胡乱疑上一疑,若是冤枉了二妹,便与她赔罪,哪知猜测的竟是真的!
这事儿,若是颜肃之与姜氏过得好了呢,也能勉强熄了姜戎的怒火,问题是颜肃之他不开心。哪怕拿了个正品代替盗版,他也不开心。姜戎十分理解,换了谁,将要过门儿了媳妇儿叫换了,还说原来的“病了”,那心里也不会舒坦。尤其颜肃之正在这气性大的年纪,一点子小事儿,旁人不觉得,他自己便当成了大事。何况娶妻并不是一件小事。
当然,姜戎也觉得颜肃之过于小气,不是赔了你一个更好的了吗?
可说穿了,还是姜家不对。是以姜家固然是要为女儿出头,却少有直接找上颜肃之的,姜戎也只好拿着挤兑他妹子的赵氏出个气儿。便是今日,颜肃之颇有不敬亡人之嫌,姜戎也忍了。只恐不知道何处刺激了颜肃之,让他叫嚷起来,说什么代嫁之事,那姜家的颜面也就别要了。
想到这里,姜戎肚里又把他那平素评价不低,也是疼了十几年的庶妹骂了个底儿朝天!
眼下妹妹这情况,他突然就明白了当年祖父的心情,连妹妹都保不住,只能看着干着急。真是恨不得自己死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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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堆里,也在骂着那个“不识大体”的姑娘。
还是姜氏,看着满堂的亲眷,也不好说与丈夫过得不好,只拿着女儿逗趣儿,叫颜神佑来回来地叫人。颜神佑觉着,这外祖家的女眷们相处,竟比自己家女眷们情真意切。
她祖母跟前,也就姑妈比较随性,其他的人无不是绷着。姜家这里,母女婆媳却是其乐融融的。她舅母范氏看起来比伯母还要大几岁约摸着有近三十岁的样子,外祖母看起来也比祖母年老一些儿。又有大姨母、二舅母、三舅母等都在,一齐围着她,只说她的好话。
姜氏却将眼睛一扫,答完了母亲蒋氏:“过得如何?”的问题之后,反问:“怎地不见二姊?阿爹周年,她不好不出来的。”
蒋氏一声冷笑,范氏代答道:“二娘一向体弱,将养着呢。且出不来呢。”
二舅母尤氏更是直白,偏要温柔地叹气:“自个儿成亲都病得不能出门子,要你代嫁,亲生父亲的葬礼啊、周年啊,不出来,想也没人说了。我真是为她发愁呢,这年纪轻轻的,就三灾六病的,可怎么好呢?”
三舅母周氏也幽幽地道:“也罢,家里也不缺这口吃的,养她到死也养得起。”
颜神佑打了个小喷嚏!蒋氏连忙看了过来:“哎哟,我的囡囡,这是怎么了?凉着了吗?死鬼都死了一年了,还带着凉气儿吓人呐?!老东西!”
她是有理由埋怨的,要不是丈夫生了这么个庶女,何至于坑了她闺女呢?尤氏连忙捂住了嘴巴,蒋氏抱着外孙女儿安抚道:“不干你事,不怪你,都是老东西闹的!”
颜神佑那素未谋面的外公,一日之内躺了无数次枪,皆因老妻的怨怼。也是他性子偏软,不得不拿了三女顶了次女的缸儿之后,想赶紧将次女嫁了,否则妹妹嫁了姐姐还在家里,听起来也不好听。姜氏女自有了贞烈之名,便是不愁嫁的,病弱又怎么了?名声好就行!
蒋氏与姜戎,一个发妻、一个承嗣之子是都不答应,必要将这“病弱”的女孩儿留家里养着,不令出去祸害别人家。姜父从来绵软,老婆儿子跟着翻白眼,次女又娇滴滴地哭泣请罪,弄得他左右为难。后听说三女在夫家与丈夫过得不好,丈夫颇有微词,他又为闺女担心。不出几月,竟活活把自己愁死了!
他这一死,家业自然是嫡长子姜戎擎了去,二娘便一直“病弱”着了。
反正,姜家养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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