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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病人脉象惊人,然而林紫苏也不是真正初出茅庐的小姑娘,不止脸上神色不变,甚至连手都平稳没有一丝的抖动。她细细诊脉有半刻钟,想了又想才牛头看向一旁陪考官员,试探着开口道:“可否诊一下另外一只手?”
那陪考官员还没来得及开口,对面的人就把另外一只手送了过来。
林紫苏见状连忙落指探脉,因心中有数,这一次她心中就沉稳了许久,开始一边诊脉一边问一些病症了。
“是否后半夜盗汗不止,纵然是睡着也容易惊梦。”
“平日里面是否口舌发酸,舌根偶尔会疼痛、僵直,言语不清?”
“冬日以来,膝盖是否发寒,彻夜难以回温?热水泡了之后,肿胀刺痒,如同万蚁蚀骨一般难受。炒盐热敷之后,虽然好受一些,第二日却会骨头疼痛,小腿抽筋?”
“可有出现心悸症状,或者突然晕厥过去?”
“我问完了。”林紫苏起身,看着陪考官员。陪考官员迟疑地偷偷看了一眼还坐着的男子,这才道:“林姑娘这边请。”
他说着带着林紫苏去了单独做了隔音的隔间,等安顿好了她这才请了后面的考生进来,只是谁也不知道,之前林紫苏上手把脉的那位病人已经被换成了一个同样穿着的中年男子,来应付接下来的医考。
林紫苏进了隔间,并没有急着写脉象,反而坐在桌前微微有些发呆。
说她多疑也好,说她自以为是也罢,总觉得今日的病人并不是医考计划中本应该有的人。这人,反而更像是来求医的。而若说求医的话,这人的目标十有□□就是她了。
不是她自恃甚高,而是她真的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也知道这一次一起考试的考生,并非多么出名的游医。最起码,驿馆之中,这些人互相吹捧的时候,并没有真正让人侧目的病例。
反而是她,先是衢州李家的独子,接着是衢州知府陈苏,还有服毒自尽的妇人,秦鸣的断骨再续,以及孙仲午的正骨,若是有心人的话,怕是真的会留意她。
只是,让她不解的是,这人求医也就罢了,为何要拿面具遮住脸?毕竟望闻问切,望排在最前面,由此可见重要性。
思来想去,她得出一个结论。
那人,认识她。而且,那人还怕被她认出来!
会是谁呢?她托腮想了想,这时代她认识的人不多,林紫苏认识的人可有不少。认识她又怕被她认出来的人,首屈一指当属靖王殿下了。
只是她虽然没有确定那人的年龄,却也能肯定那人最少也有四十了。靖王的话,虽然辈分挺大,能当太子和睿王的皇叔,却也跟萧祁年龄相差不大。
排除了靖王,接下来就是太子和睿王。林紫苏不确定她是不是认识太子,不过睿王通过夏知旗对她下过杀手肯定是不敢面对她。然而,还是同一个理由,太子和睿王的年龄也不对。
四十以上,认识她,她也认识,还不敢跟她面前……
林紫苏摸着光滑的桌面,半响突然提笔开始答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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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考场单独隔出来的一个小院落里面,花厅中之前让林紫苏诊脉的男子正斜靠在罗汉榻上,身后一个貌美的侍女正给他揉按肩膀。
他闭目养神,说话的是之前的陪考官。
来人见身后主子正闭目养神,连忙压低了声音,道:“已经开始提笔答卷了。”
陪考官松了一口气,摆手示意他继续注意着林紫苏的隔间,这才回神轻手轻脚到了中年男子跟前,低声道:“老爷,林紫苏已经开始答卷了。”
“嗯。”男子轻轻应了一声,半响才睁开眼睛,示意身后侍女停下动作扶着他坐直了身子,这才道:“当初倒是没有想到她竟然会有这般的医术。”
略微顿了一下,他就着侍女送上前的茶杯喝了半盏茶,才又缓缓道:“你说,她父可会比她医术更精湛三分?”
被问的人浑身一紧,半响才道:“老爷,那林沉璞在太医院中并不显眼,虽然有着一手好医术,然而太医院中医术好的人多了去了,他纵然是比一般人好些,也是正常的。不然怎么会做到御医呢?可若说他医术有多让人惊艳,却是没有的。”
“那你说,这林紫苏一身的医术是从哪里来的?”男子抬了下眼,看着罗汉榻下站着的陪考官依然是满头的冷汗,就冷哼了一声道:“罢了,先等结果吧。说不得,她的名声也是被吹嘘出来的。”
陪考官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低声道:“这里远离立安城,看似繁华,实际上早些年也是未开化之地。这里的人固步自封,说不得不过是些许小事就闹得如同神技一般……”
他说着又猛然顿住,连头都不敢抬。他心中清楚,又说错话了!
“这里的人没见识,难不成睿王也没见识吗?”男子淡淡道:“也是你们没用,不然何必睿王辛辛苦苦留意各处名医,为我身子着想!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也是不愿意放过的。”
“是,是臣无能。”陪考官说着跪在了罗汉榻边,不敢再多言一句。
男子瞥了他一眼,呵呵一笑道:“好了,摆出这幅样子给谁看,不过是骂你两句,你还真就敢摆出受委屈的模样给朕看。”他说着摆手,“起来吧,朕的身子这些年来是越发的不好了,加上父皇驾崩之后守孝,这一两年里你们尽心尽力给朕调养,朕是知道的,刘多渠,你说这世上真有天才吗?”
陪考官不敢多言,只低头道:“皇上是指……”既然对方换了自称,他也就识趣换了对皇帝的称呼。
男子瞥了他一眼,“此时此景还能说谁?自然是那位还在考试的林紫苏了。她如今不过才十五周岁,那些睿王奏折里面写的事情,可都是她十四岁时做的,十四岁的女子,竟然有这般医术,你就不觉得惊奇?”
“皇上,虽然医术之上臣不知道是否有例子,然而自幼聪慧的例子,史书上还是有的。”刘多渠想了想,道:“更何况,还有一种人,号称上天宠儿,生而知之。”
“生而知之?”男子冷哼了一声,“无稽之谈!”
刘多渠不敢再多言,男子略微沉吟了片刻,人也疲倦了因此摆手让他出去了,这才躺下有着侍女揉按额头,渐渐睡下了。
刘多渠出了院子,这才长长吐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吸了一口气擦掉额头上的汗水,抬脚朝着考场那边走去。
林兄啊林兄,没有想到你的女儿竟然如此出色,你以命换取了家人远遁蕲州,却还是被人惦记上了。不知道,你在天之灵是欣慰呢,还是担忧呢?
只是,你那女儿若是能够治好陛下还好,若是不能……
看在同僚一场,你我投缘的份上,我也定然会尽力保住她的!
刘多渠心中下定了决心,这才抬脚进了院子,看着一旁三位考官连忙起身,就摆手道:“都坐吧。”他说着过去坐下,等到那三人落座,这才问道:“里面情况如何?”
“与往年也没有什么不同的。”年龄最大的向左潭淡淡道,“不过看得出来,有几个好苗子。”
“那就好。”刘多渠点了点头,陛下这次出行并未带太多的人,甚至也未曾惊动地方,一切都是他出面处理。他是四品院判,虽然是个大夫,比不得那些文武官员,却占了一个天子近身人的便宜,让这些人对他礼让三分。
而他对陛下的态度,自然也就是一个指向灯。这些人纵然不知道那是谁,却也知道对方绝对是立安城之中的权贵之家,因此不该问的都没有张口问,反而是默默做事,配合他们做了这么一次局。
若不是当初陛下心急想要打压靖王,又如何会落得如此田地?
刘多渠心中有些感慨,坐在原地不由有些出神。
陛下当初那般急躁,怕也是急了吧。他的身子本就弱,之前给先帝守孝又是一年不沾荤腥,做足了功夫,这才越发的虚弱了。若不是如此,他又何必放心不下,才刚稳固了朝局就对靖王一派动手呢。
加上之前秋猎的事情,如今局势反而越发的不好了。
靖王如今看似不显,手中人脉却是让陛下越发的忌惮了。不然也不会因为睿王一封奏折而微服来到颍州,更用了这般的方法看诊。
陛下这是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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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结束,所有考生离开隔间,出了考场这才开始收卷。刘多渠顾不上许多,等人一走就立刻道:“快把林紫苏的卷子拿来我看!”
考场中的人也不敢耽搁,连忙挑出了林紫苏的卷子,巴巴送过去,刘多渠连忙拆开封好的卷子,低头仔细看去。
上面娟秀的字体昨天已经见过了,如今再见他却是来不及多想,只认真看着上面写的脉象和对病症的辩证。都对,无错。脉象连最细微的部分都注意到了,对病症的辩证也跟太医院的人一模一样。他越看越激动,越发的觉得也许皇上的病,林紫苏真的有办法治。
几乎是一目十行一样扫过辩证的字句,他快速往下翻,正想看林紫苏开出的药方,却猛然一愣。
后面是白纸!
白纸!
不可能没写!
刘多渠连忙再往后翻,白纸!白纸!还是白纸!
怎么可能,既然脉象和病症都看出来,怎么可能开不出药方呢?!他把后面几张纸翻了个遍,半响才猛然抬头道:“带我去林紫苏考试的隔间!”
也许是遗漏了,这不是没可能!
刘多渠想着,步子快得都把带路的人甩在了后面。隔间不大,他推门进去,仔仔细细把里面翻了个遍,却没有见有一点纸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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