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头看了眼萨特那张由于隐藏在暗处而看不太清楚的脸,我头一次对于将要面临的危险感到犹豫。
虽然不知道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从我变成异化者之后就在其他前辈短暂的教导中将"人类遇到灭顶之灾时,异化者有义务成为人类面前的刀和盾"这个观念根植在潜意识里,就算在无数个夜晚不断质问自己这样做到底有什么意义,但只要碰到和人类之间出现冲突仍会下意识选择主动避让。
即使事后总会鄙视自己明明比人类更加适应这个世界却偏要做孬种,可无数次的经验告诉我那就像孩子出生后每天睁眼闭眼都听见父母使用同一种语言,导致日后学说话时很自然的使用和父母相同语言说话的情况一样,我完全不能抗拒潜意识影响理性后产生的服从心理。
既然无法抗拒,那么就不要接触,所以这就是为什么即便是圈了地定居下来的领异也很少跟人类住在一起的原因。
很消极,但却是对异化者来说最好的做法,而我现在发现因为冬琅而决定改变自己的心性,努力试图融入一个人类群体的做法彻底错了。
前辈传授的是无数个体碰壁后积累的经验,我到底是有多蠢才会认为只要有冬琅在,只要我肯努力,就不会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
思绪翻转不过短短数秒,旧屋区外围一声清亮的嚎叫让我迅速将自己从低落的情绪里拉出来,侧头聆听了一会之后才又转头定定看着冬琅。
告诉边巴,那边有东西靠过来了。抬手指著现在在我眼中不过就是一大片绿豆大小的黑点,我试着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严肃些。我不管你打算怎么做,又是打算怎么跟边巴说明,因为暂时连我都不知道来袭的是什么生物。可依照范围来看数量相当多,我不确定能不能和其他异化者一起将牠们拦截下来。其他人死活我不管,只希望你能平安。
后面的话被我吞了回去,在几秒的停顿后换上一句不痛不痒的提醒。
请务必小心。
说完,我仰起下巴拉长脖颈,先是发出一声类似狼嚎的声音回应先前那一名提醒到来的异化者,接着双脚用力一蹬,整个人腾空跃起,在半空中划出一到完美的拋物线,然后重重落在满布碎石的地面。
呜-----
或高或低或远或近,接二连三响起的声音点染我为了融入团体而压抑许久的野性,再次扯起嗓子嚎了一声,我迈开脚步朝着先前看见黑影的方向飞奔而去。
第一个出现在我眼前的异化者是名看起来不到十五岁的小女孩,四肢在病毒的影响下变得极为修长,和那小不点的躯体搭在一起看上去就像一只放大了数倍的蜘蛛猴,也因此她的移动速度极快,双手抓住树枝一个摆荡所能前进的距离我就得跑上几大步才能打平。
查觉到我的靠近让她有瞬间紧张了一下,但随后我为了避免从远处赶来支援的异化者失去方向而再次吹响的兽角笛就让她松懈下来,甚至还有了打招呼的心思,刻意绕回来吊在离我不远的树枝上朝我点点头,打了个手势确认方向后一个摆荡又从我眼前消失。
紧接着出现的是一名顶著啤酒肚的中年男子,如同飞奔的野猪一路横冲直撞,要不是我速度并不慢,在那棵灌木凌空朝我飞来时已经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否则我大概会是异化者史上第一个被灌木砸死的蠢蛋。
紧接着第三个、第四个、第五……我的身边迅速集合了一群体型、容貌、年龄以及变异程度不同的异化者们,除了打一照面有过简短的交流外谁也没开口,乍看之下如同一片散沙,实际上却在简单的移动里不断调整校整各自的位置,整个气氛就像是默契十足的老队友般舒服。
很快的,跑在最前面寻找观察点的女孩身影映入我的眼帘。
她双手握着树枝,整个人如同圣诞树上的装饰品般吊挂在一棵长青树树顶,正专心的看着对我们来说已经不能算远的目标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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