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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素心惊愕地望着太后,颤颤不敢言!这事情的发展,实在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太后仍是盯着锦盒,一双浑浊的眸中闪烁不止,变幻不定,痛彻心扉之痛惜,噬心蚀骨的愤恨,齿寒血冷之悲凉,在那一双眸中反复不定地变换着。
世上最是令人痛彻心扉之事,无非就是幼年丧母、中年丧妻、老年丧子,其中,最后一样,才最是令人悲痛欲绝。
沈素心不由想起,她曾在一处墓地中,见过一座墓碑,上书“爱子某某某、爱媳某某某之墓,父某某某、母某某某悲立”字样。再细细看来,碑铭之上,却还纂刻着墓中之人的生卒年月日。仔细对照后发现,这“爱子爱媳”却是同一日亡故的。而且,这一对夫妇,丈夫不过十九岁,妻子也仅仅十七岁……
当时,沈素心便不由感慨,且不说这一对夫妻早丧,是如何如何令人惋惜,单单说这对父母,在竖立这一座墓碑之时,究竟心中是如何感受吧……所谓白发人送黑发人,人生之悲凉,亦不过如此……
但是,再细细想来,眼前这位老人,不是更加悲凉么?
她可不仅仅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须知,她送走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那身为九五至尊的儿子,这已然够悲痛了吧?可是,杀死自己儿子的,却是自己的孙子!这……是怎样的悲凉啊!
沈素心不由念及当初,祖母孙氏望向自己。望向她的兄弟姐妹时候的眼神,所谓隔辈亲,做祖母的,极少有不喜自己孙子的。
可是,若是自己喜爱的孙子,却与自己的儿子反目成仇,甚至还出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这位老人,在面对这一幕之时,又会是怎样一种悲凉,怎样一种愤恨啊!
太后那橘皮一般的手,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锦盒,喃喃道:“我可怜的皇儿啊……我虽不敢说,你是否是个旷世明君,但,我却知道你绝不是个昏君!我这做母亲的。为有你这般儿子骄傲!但,儿子啊,起码有一样。你不如我!你的儿子。不如我的儿子!哈哈哈……”
太后那苍凉的笑声,入了沈素心的耳中,却使得她不由得心中更是揪紧!这样的笑声,在沈素心看来,不仅没有半点欢愉,却反而满是悲愤!历数沈素心平生见闻。在她心底所造成的震撼,唯二可以与太后这一声笑相提并论的,是当初在枪口下,付雅那一声声嘶力竭的“跑”,以及二叔父双眸赤红。高喊“天日昭昭”之时……
“可是,皇儿啊……你给娘留下的。是什么?你早想到会有这一天了,是不是?皇儿啊……娘的好儿子啊……”太后的声音,愈发沙哑起来……
太后的眸子,渐渐转向了沈素心。沈素心这才发现,太后那双浑浊的眸子,此时早已没了浑浊,而是一片血红!其实,沈素心若是能看看自己当初,在沈文思与林琪薇自戕之时的那双眸子,便会发现,太后此时的眼神,与当时的自己,是何其相像!
太后望着沈素心,喃喃道:“素心丫头,你可知,当时,九皇孙遣人来报,说太子要戕害于你时,哀家与皇儿,正巧便在这仁和宫中闲聊。当时,哀家不信,但,皇儿却毫不怀疑,怒气冲冲而去。”
“哀家生怕他们父子生出什么误会,便赶忙跟了上去。但皇儿步履匆匆,哀家年老体迈,却是无论如何都赶不上。待到哀家跟着皇儿的脚步,到了一处空置宫室之时,却见皇儿正在怒斥太子,太子却是一副针锋相对的模样……当时,哀家心中焦急,生怕他们父子之间真的生了嫌隙,便赶忙加快脚步,打算赶过去打个圆场。”
“然而,哀家还未曾到得跟前,便见……便见那……那……那个畜生……竟然抽出剑来,一剑……一剑便刺穿了皇儿的咽喉!”
“当时,哀家呆住了……哀家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哀家……哀家竟然会看到如此一副场景!当时,还未等哀家回过神来,便见那畜生竟然连连挥剑,将皇儿当时的随侍,统统斩杀!这其中,还包括曾服饰过哀家的丈夫,先皇帝身边最是贴心的于公公啊!”
沈素心闻言,不禁又是一怔!于公公……于公公她可是见过许多次的,他并不懂得武艺,但却对皇上很是忠心,乃是一名不可多得的忠仆,一位慈祥和蔼的长者啊!但……他竟然……竟然……
太后血红的眸中,更是划过一丝愤恨,咬牙切齿道:“那……那畜生……在看到哀家之后,竟然……竟然还想杀哀家!但……但为了平稳登基,于是……于是他留下了哀家一条命,只是……只是为了能保住哀家这块‘太皇太后’的招牌,借以稳定朝堂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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