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了,”阿丑回礼,“若没有其他事,在下先告辞。”
正要离去,一直不吭声的正主又发话了:“几天也见不着个人,你既来了,又是女子不用避嫌,陪我说说话也好。”
阿丑面纱下侧目:这女子脾气当真诡异,瞧病的时候不吭声,专挑人家要走的时候出来拦着。不过,看在墨玄的面子上,也不好公然拒绝。“姑娘相邀,盛情难却。只是阿丑见识短浅,怕让姑娘失望了。”
女子摆摆手:“不妨事,来帮我看看这两匹缎子哪个好。”说着摆出两块料子,都是漆黑如墨的颜色,一匹是纯色提纹织就的黑色云锦,另一匹是银丝拉线的黑色云锦。
阿丑扫了一眼两匹锦缎,再看一眼这女子的用度,皆是寻常年轻女子的鲜艳颜色,便了然于心:这缎子,怕是为墨玄挑的。
“我觉得,提纹的这匹耐看。”阿丑知道墨玄个性低调不喜张扬,故而,银丝这匹亮闪闪,好看是好看,恐怕不合墨玄心意。
“我也觉得这样,”女子笑容欣喜,“初看时,觉得银丝这匹好看,可看久了,还是提纹这匹耐看。你还说什么自己见识短浅,分明是自谦!”
“误打误撞罢了,姑娘病中还想着拈针拿线,我可不许哦!毕竟是我的病人,治不好就是我的罪过了。”阿丑半开玩笑。
女子笑靥如花:“放心,我不过挑缎子,拈针拿线的事,还轮不到我去做。”
阿丑寻思起来:轮不到她去做?也是,墨家的表姑娘,可不需要做针线上的活。
“唉,你是怎么认识我表哥的?”女子好奇地眨眨眼,“让我来猜猜,大约是他救了你,要不就是你救了他,毕竟你也是个郎中。”
“是墨公子救了我,”阿丑回答,旋即思索起女子话中的意思,“你会这么猜,说明墨公子平日里救了不少人吧?”
“用八个字形容我表哥,最是恰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对,是叫初七拔剑相助。其实表哥他平日里很少说话,他的那些朋友,都是这么来的。”女子解释。
阿丑赞同地点头:“墨公子的确是寡言之人。”但他那样的身份地位,也许从小就被各种教育培养,就算有时间玩,能和他一同玩耍的人也十分有限,自然朋友不多。想罢又有些同情他。
“其实,我见表哥的机会也不多,我常年住彭城,每年也只有一两个月住在滁州。就算见着他,只要无事,他也很少说话。但如果他真的决定要说,会说很多很多。”女子说着叹息一声,似乎染上些许愁绪。
从开安客栈出来,阿丑已经知道了这位墨家表姑娘的身份。她叫柳如玉,是江北道刺史柳成靖的女儿。至于柳如玉和墨玄的表亲关系怎么来的,柳如玉没有说,阿丑也没有问,毕竟探听人家隐私是不好的行为。这个柳如玉,个性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传统大家闺秀,琴棋书画都懂一些,女红貌似也不错,就是有些——口无遮拦的直接,也不知是怎么养出来的。
其实阿丑并不反感这样的直接,虽然说出的话会让人膈应,却总比那些勾心斗角要好得多。
阿丑坐在牛车上,一路想,一路看着两旁的树林渐渐远去。临近村口,却听见嘈杂之声。她转头看去,只见村口围了一群人,正对什么事议论纷纷。阿丑疑惑地看了看,回头看向赶车的佟德全:“佟里正,似乎发生了什么事?”
“嗯,我待会儿就去看看。”佟德全回应。
下了车的阿丑走近人群,便看见交头接耳的佟宁信,从后面轻捶了他一拳:“嚼什么舌根子呢!”
佟宁信回过神,裂开嘴笑:“是大财主阿丑呀!”
“什么大财主,嘴巴没把门!”阿丑嗔道。她这个初夏天麻买卖的规模之大,都是全村有目共睹的。
佟宁信不过干笑两声:“好啦,俺以后不乱说哩!”
“赶紧说正事!”阿丑催促。
“是这样的,卢举人,哦不对,现如今是寿阳知县卢大人,他姐姐今个来了,”佟宁信解释,“他姐姐先头就嫁到谯郡城里头去了,如今是来给卢知县提亲的。”
“提亲?”阿丑有些难以置信,“不是说,卢知县已经娶了亲吗?”而且娶的还是官二代,这回又要娶哪门子的亲?
注:
[1]出自《海内十洲记》,汉?东方朔著。
[2]出自《王孟英医案绎注》,清?王士雄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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