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中?”长蓁惊讶地问道,“我们上次回江南祖宅,怎得没见到族中的人?”
四大丫鬟中,只有良辰是沈府的家生子,见长蓁问这话,一边整理被褥一边道:“族长曾是老太爷,老太爷过身后,大老爷就担任了族长之位,所以沈家主脉一直是我们。但是支脉和主脉的关系就比较远了。毕竟主脉繁盛,沈府还是书香世家,我多说一句姑娘莫怪——书读得多了就难免有些迂腐。有的支脉也有人在朝为官还好说,若有的支脉只是靠着族中的荫蔽度日,那么和主脉来往的时候就会觉得不自在。”
她含义丰富地一叹:“唉,文人相轻啊!”
长蓁被逗笑了:“你知道文人相轻是什么意思么?这样乱用!”
良辰挠头道:“不知道啊,但最重要的是领会精神嘛。”她们四个和长蓁待一起久了,不自觉地就和长蓁学得满口跑马车。
长蓁听到良辰这句现代意味颇浓的话后,喜上眉梢,表扬她道:“良辰颇得我的真传!”
……
用熟鸡蛋揉了揉眼眶后,黑眼圈下去不少。美景往长蓁的脸上敷了些许护肤的凝脂,示意桂棹大功告成。长蓁从绣墩上起身,踏出房门,往兰亭居而去。
天气渐暖,她并未乘坐轿子。徒步行过沧浪桥,迎面走来一行人,为首的女子正是好久不见的沈大姑娘沈长菲。她的身后跟着芳、药、芝、蔓、葩五个姑娘。
两拨人迎面对上,长蓁朝着大姑娘沈长菲微微一福:“蓁蓁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她是宣御帝亲封的有食邑的长乐郡主,沈长菲怎敢受她的礼,忙不迭地上前搀扶:“都是自家姐妹,蓁蓁不必多礼。”
长蓁微笑着抬起头,众人只见她身着一袭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齐腰长发被巧手的美景绾成干净利落的高耸凌云髻,上面束着累金丝嵌宝石金带饰,衬着一张小脸愈发清纯可爱,整个人看起来活泼明媚。
七姑娘沈长葩眼尖,看出长蓁身上的裙子似乎是从未见过的样式,就走到长蓁的身边,抬头脆声道:“五姐姐,你的衣服好漂亮,是纤巧坊的新样子么?”
纤巧坊是京城有名的衣坊,专做上流社会的衣裳,样式新颖、用料考究,使他们的衣服引得众人趋之若鹜。纤巧坊名气之大,连长蓁也曾有所耳闻。可是……“不是,是我屋里的侍墨画的样子,娘让白素做的。”
白素是明盛长公主的陪嫁丫鬟,使得一手好针线。长蓁空有一腔奇思妙想,可是她在绘画上就是个瘸子。不过幸好侍墨于书画上颇有天赋,长蓁将自己的想法描述出来,她多半能画出大体的样子,白素再按照侍墨画的图案挑选合适的布匹、量好尺寸、最后做出衣裳。
不过只是一条裙子,其中花费的人力物力却是他人无法想象的。更何况白素的手艺精湛,即使别人有充足的物力,也达不到白素做出的好效果。
七姑娘自然明白个中关节,她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然后道:“真不愧是长乐郡主,一条裙子就有诸多说头。”
她突然提起这一茬,在场的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本来么,同样都是姐妹,沈五姑娘原来只不过是有个公主做母亲,可是现在,她在未央宫的晚宴上大放异彩,又是陛下亲封的郡主,身份硬生生又比别人高处一大截。
没人提起这事还好,可是沈长葩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再加上语气微酸,连一向迟钝的长蓁都察觉出来了。她敏锐地盯了沈长葩一眼,但是鉴于她对七姑娘一向宽容,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很自然地扯开话题:“姐妹们,你们怎么来了?”
大姑娘微微一笑,轻声解释道:“族中来了亲戚,太奶奶最近身体欠佳,不能见客,大爷爷(沈沧)和爷爷(沈海)就把客人暂居的地点定在了长公主府。公主身份尊贵,也不宜让她到那边府里奔忙,我们就过来了。”
“虽说我们关系近,可是公主府还未曾来过呢。”二姑娘声音清脆,快人快语,“蓁蓁,我们这次来了,你可要好好带我们逛逛!”
长蓁满口答应:“没问题,自家人嘛!”
三姑娘插口打趣道:“蓁蓁,大姐二姐出嫁在即,现在你还能带着姐姐们逛园子,没过多久就是大姐二姐带着小外甥们逛了!”
二姑娘还好,一向以温婉示人的大姑娘,乍听到三姑娘提起此事,脸庞微红,不好意思道:“三妹怎得还是这般口无遮拦。”
四姑娘是三姑娘的同胞妹妹,和她的关系非比寻常,此刻也凑趣:“我听母亲说,大姐和二姐出阁之后就轮到三姐了,我还看到娘挑的人选了呢,似乎是陇西郡王家的公子要和三姐议亲呢。也不知道三姐看到未来三姐夫,还会不会口无遮拦!”
三姑娘不曾料到四姑娘把这事居然大咧咧地说了出来,也羞红了脸,作势要打:“小蹄子,就知道编排我!”
几个姑娘都看着纠缠在一起的三姑娘和四姑娘笑得前仰后合,只有长蓁一脸震惊:三姐的议亲对象,居然是陇西郡王家的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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