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不停的逃,子彻看见自己用尽全力像个亡命之徒不停往未知的方向奔逃。
视线所及一切全都在瓦解,城市,整个世界不停崩溃。
漫天尘埃,前方始终笼罩在灰白色的浓雾里模糊不清,而后方,不祥的物体正不断地追赶自己。
身体钝重,肺部呼吸不到更多氧气,耳边不停回荡一首孤单而寂寞的歌曲,男声些微沙哑的嗓音,似远似近,好像沉潜在海底听见从海面传来的歌声,幻梦般不真切。
后方的不明物仍在追着自己,精神上渐渐感到疲惫困顿,一种自深层汹涌的绝望侵略蚕食每颗细胞、吞噬所有灵魂,直到终成空壳,往前一脚踩空——人,就这么急速坠落。
深吸一口气,猛然睁开双眼,子彻一身冷汗躺在床上胸膛起伏不定。
室内一片幽暗,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转为漆黑的夜晚。
侧过身瞥一眼银晃晃的闹鐘,晚上七点刚过,一鼓作气起身,子彻走去浴室迅速把自己打理一番,换了件简便外衣就漫步出门。
来到附近一条小巷,转进去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他熟门熟路直接往一个外观无显眼装潢单只悬掛个木头招牌的低调小酒馆进去。
晚餐时间里头正热闹,他依着昏黄灯光于几乎坐满人的座位间寻找着,直至听见对方出声唤他,子彻才看见坐在中间偏后方位子的友人。
「怎么想约这?不是说光线太暗都看不清楚吗?」子彻不急不慢拉开椅子坐下。
「后来想想看不清也是种气氛嘛。」达新说着,眼眸透出一种常令人误解的轻浮不羈。
子彻听了面庞浮出浅笑,也没说什么,拿起菜单向已经来到桌边等候的服务生点餐。
「我们多久没见了?几个月有了吧?」达新喝了口透明带点绿意的jt,舒了一口气。
「有吗?我没注意。」子彻才刚说完,桌上手机就响起震动,他垂下眼看,然后面无表情的拿起来按下拒接来电,再进入设定改成静音。放下手机,子彻不以为意的将目光转回达新身上。
达新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笑得极富魅力:「还是像高中一样一堆人追着你跑。」
「你明知道不是这么一回事,不用调侃我。」没有生气,子彻淡淡地回。
达新轻笑一声,背脊往后一靠换了个轻松自在的坐姿继续说:「换个号码吧,谁知道那个得不到你就想毁了你的混帐工程师还会不会继续把你手机号码到处乱公佈,除非你很享受成天被骚扰的感觉。」
那大概是某次商场宴会场合碰到的人,子彻也不太记得,甚至对对方没什么印象,宴会结束后的隔天,就接到不知从哪得知他私人手机号码的工程师打来邀约,直说自己对他有意思想跟他吃饭交个朋友;深感莫名的子彻断然拒绝,但对方不死心,之后又连续打了好一阵子电话骚扰,受不了的子彻乾脆把工程师的手机号码设成拒接来电,没想到却开始接到一堆陌生人的来电骚扰。后来辗转得知原来是工程师将自己的手机擅自公开在各种色情交友网站,才导致有一堆陌生来电。
「嗯,我过几天就会去换。」这时餐点上来,子彻低声说了声谢谢,默默拿起刀叉优雅而俐落地将肋眼牛排切块。
达新静静凝视他,神情突然变得柔和,他一脸怀念的说:「以前高中的时候只要你经过的地方都会造成一阵骚动,有几次你上台领奖,台下躁动到教官管都管不住;去福利社或餐厅也一堆人跟,上体育课更是害别班的都没在专心上,围观的围观,闪神到被球k晕的都有。」他故作哀声叹气直摇头,「你看看你,不是造孽是什么。」说完一阵笑,毫不在意子彻清冷目光。
一晃眼也快十六年,如今34岁的子彻回忆起高中,也只能想到那个人的身影。
「工作上还好吗?」达新收敛起表情,随意平静的口吻。
「5年了,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子彻说得无关己事般清淡,眼底却有些疲惫。
接下来达新又拋出几个家常话题,东一个西一个,不着边际却透出想要深入聊聊的意图,或许是犹豫,或许是顾及子彻的性情,每每看似要飞进核心领空,总在靠近时又立刻一个回转,飞回那距离不远也不近的晦涩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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