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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沙葬,有间客栈。
铁囚这鬼机灵在江湖上传说“留客山庄客难留,有间客栈好去处”,倒是让客店生意兴隆几分。
每一个夜都是有间客栈最热闹的时候,一盏昨日灯火烧了一个通宵,绝然留不到第二天了。
时才申时,几名小二尚未睡醒,而风飞雪和张老头两人在柜台前算账。
“喂,风小哥你都年过半百了,就没打算在外面找个女人,生个娃来玩玩?”可能是低头算账无聊,张老头故意打趣道,“看看我这些天日进斗金的,贪狼那混小子整天到大同府去吃喝嫖赌的……”
“嘿,你这话要是让烟儿听到了,估计会处理你这个老不正经的!”风飞雪话锋一转,“龙叔坚持让那个司空玄带姬儿,真的没问题吗?”
“哎,龙王都六十几岁了,老糊涂了,怎能不依着他。其实,好像是姬儿很喜欢跟司空玄那个丑老头一起。”张老头想了想,继续说道,“这不对啊。我记得上次风小少爷在客栈时,姬儿会给他送饭,给他弄被子……她难道只记得风小子而已。你们风家男人都是祸害啊。”
“去去去!主要是无心像我,招人喜欢!”风飞雪低头一笑,“哎,是时候带着姬儿一起去留客山庄走走了,在这里整天吃沙子,算着该死的账目。”
“嘿嘿,你不是要退隐江湖吗?生活琐事嘛,我都习惯了。”张老头已经算完一本账了,伸了个懒腰,“老头我得回房睡一会,不然晚上累死。哎!”
风飞雪独自一人在昏暗的柜台前算账,心中想着飞烟那娘们昨夜伺候了自己一晚上,不禁咧嘴一笑,寻思道,“这磨人的小妖精啊!”
风飞雪忽觉眼前迷离,好似有紫雾飘散,笑语道,“难道是我纵欲过度了?都出现幻觉了?还是这夕阳都变颜色了?”
“不,怎么……是蔓延开的真气!”风飞雪目光争得浑圆,看着洞开的客栈大门下,一团浓厚的紫雾,“你是谁?”
那道人影渐渐从紫雾中走出来,只见是一名年不过二十余的少年,一身华绸紫衣,顺滑的黑发洒落到肩上。风飞雪看不清他的面容,并不是因为他右眼那朵铁兰花的眼罩,而是周身那团紫雾。
那少年幽幽念道,“昔日藏剑楼,今日冠天下!”
“藏剑楼,难道你是李楼主的儿子?”风飞雪叹声一笑,“侄儿所来何事?”
那名少年微微一笑,“特请天剑客前辈赐教!”
“我已封剑!”风飞雪感到隐隐的不安,这名少年虽无杀意,可剑气已经将桌案上的茶杯给切成两段。
“是吗?”少年再向前一步时,紫色的雾气更加的浓厚,“当日我爹爹不也拒绝与你交手,恃强凌弱的你不也出手了……那场比试以后,我爹爹不堪失败,自绝经脉而死!”
“我……”都快二十年过去了,风飞雪还记得,那时的自己年轻气盛,一心求武,庐州藏剑楼本是中原第一剑派。李楼主一战失名,不忍受辱……藏剑楼那一败后便人去楼空,就连他们的少主都杳无踪影。
“我爹技不如人,守不住这中原第一剑,死有余辜……只是,现在我便要为藏剑楼取得这剑冠天下的名誉。”少年举起那把白色光辉流转的剑,“出剑吧,要知道,我藏剑楼的‘紫英诉情剑’并不会输于你的‘飞雪剑’!”
一道凛冽的白光袭来,将紫雾一扫而空。飞烟身影踩落在绸缎上,“哟,小少主如今有了出息了。只是我相公他身负内伤,至多只能发挥出八成的功力……”
“是吗?”少年一声打断了飞烟的话,咧嘴自负一笑,“那么我便以七层功力对你!”说罢,那宝剑挥起一道紫色的清辉,“这一剑,叫‘落月出水’!”
那少年本是在门前,可突兀间,身影和剑已经到达他的眼前,他急忙以剑掌撼之,“没错,是‘落月出水’,我的‘踏柳寻梅’便是以这招悟出!”
这一剑,七层功力的少年力有不足,无法将风飞雪逼退半步,他再起一剑,只见那云雾凝集,之中绽放出九道紫色剑气。
飞烟见罢大惊,“是雷家的碧落九重剑!”
“雷家本官宦世家,以权力欺我,盗我剑谱……哼,我藏剑楼可不在乎这一招剑法。”那少年颇为自负,力虽不足,可招式雨落云飞,衔接起漫天稠浓的剑气压得风飞雪快喘不过气来!
“不对,‘紫英诉情剑’是以凌厉的剑招伤人身心以制胜,而这名少年?”风飞雪心中寻思道,格挡之时,目光紧锁着少年身后那轮模糊隐约的光晕——似一轮明月。
风飞雪手起一剑,想要朝那轮明月刺去。可他手起之时,那少年嘴角的微笑已经刺进了他的双眼。
少年身影突然极速而落,风飞雪和飞烟都没有反应过来。风飞雪上刺一剑落空,而少年的剑却划过了他的肚皮,伤其肌肤分毫罢了——出手如此精确!
“你!”风飞雪既然无法看清他是如何落下的,“蓝玄云是剑快,而你的身法……如此迅灵诡异。这绝不是‘紫英诉情剑’!”
“哼!天剑已败,还需要那么多借口吗?不久的将来,前辈将会听到留客山庄风庄主也败在我剑下!”那紫衣少年将剑折断,化成一道紫雾飞出有间客栈,并留下一句,“阳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竖子!”飞烟怒骂一声,急忙去看了一下风飞雪肚皮上的伤口,“飞雪,你何如了?”
“我无碍,这名少年并无意伤我!”风飞雪目光严肃,“他的招式的确是‘紫英诉情剑’没错,只是这身法和心法口诀并不是。”
“烟儿,我得寻个日子去一趟留客山庄告知一下无心!”风飞雪说罢,目光有点落寞,转身上楼去了。
飞烟的目光紧随着这略带沧桑的男人,“飞雪,只皆因我,禁锢你的剑道,二十年未进寸步。如今又为我退出这你本眷恋不舍的江湖……”
留客山庄的后山是一片荒芜的草坪,玄清子的尸首便葬在了这里。落雪纷纷,将墓碑上的字迹都盖住了。
南宫映雪上了一些祭品,叩首三次,“这样也好,道门没了,真人爷爷在这世上也会自责和孤单的。”
“嘿,映雪有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亏欠了你,让你独自扛下这偌大的责任……无心待映雪很好!只是真人爷爷泉下有知,别怪罪他才是。”
说罢,少女再叩三首,眼里不觉泛起了泪花。
一种温和的触感,云子傲在其身后为她附上了一件花棉袄,“好了,起来了,会着凉的!”
南宫映雪不知该如何称呼他,腼腆一句,“谢谢云公子。不知……云曦姐姐如何了?”
“已无碍,只是一直愧对那些死去的下人。我已经吩咐几人去安放一些银两充作抚恤金……这世道,人命都是廉价的。”
南宫映雪很不喜欢他这句话,但还是假作笑容,“剑气峰雪过大,真人爷爷的灵墓一日不扫,怕第二天就埋在雪中了。”
云子傲听这话显得有些伤感,抬头看着密密麻麻的雪花,“是啊,也该去看看爹爹了。过完这个年,就回去吧!”
南宫映雪看着云子傲沉默着,显得有一丝尴尬,拉紧衣袄便往杏林走去。
“江南如何?”云子傲在其身后,突然探手一问。
南宫映雪驻足,想了一想,低声回道,“映雪喜欢的江南,是有师傅的江南。”说罢,便匆匆而去。
独留云子傲不胜懊悔如此想问,咬牙切声道,“你不曾多看一眼,只是因为你心中满是他的影子……这也是我永远无法战胜他的原因。”
云子傲手中紧握刀柄,沉声低吼“无心啊无心,你拥有了我最想拥有的一切……可最无奈的,我却只能默默地祝福你。”
覆云刀卷起一道蓝光,那刀气逆流而上,在浓厚的雪地上留下一道深长的割痕——如同无法愈合的心伤。
叶织秋站在明月楼高塔之上,远远望来,无邪且向往地笑道,“嘿,这个世间,即将出现一把可以断开水流的刀。”
夕阳已落,将叶织秋的身影拉的老长,他的目光投向山门前,一条条闪动的熟悉的黑影,不禁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要如何。”
山门前,流动着数十道黑影,避过留客弟子们的目光,沿着墙垣潜伏到山庄内。一道道诡异的黑影往萧将离的住所去。
叶织秋远远便可以看到,他们手上一把把磨得发亮的匕首,仰头叹道,“真的要这样吗?”
萧心涵正在流云瀑布旁打坐修习,突然一道刀影刺来,她急忙以火麟剑挡之,“谁!”
“心涵是我!”那把漏影刀一出现,萧心涵就知道他的身份了,“义父,你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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