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看着叶春秋,又怎么不知道叶春秋并不比他好,苦笑道:“朕心太乱了,朕让他们在外头等,想着你这里会是安静一些,便来这里走走。”
“哎……”叶春秋叹了口气,却不知道该什么,似乎这个时候,他难以说出什么能安慰朱厚照的话。
朱厚照的脸上带着惨然,却似乎想要故意掩饰自己心中的悲戚一般,勉强地挤出点笑容道:“这月儿,真亮啊,你说……若是垚儿当真归天了,是在月里,还是与祖宗们团聚一起了呢?哈,朕不是在说什么丧气话,只是……朕就是忍不住这样想,朕真希望,若是真有个万一,他在月儿里,这样的话,朕什么时候想念他了,在夜里辗转难眠的时候,抬起头,就可以瞧见他的样子了。”
难得朱厚照会说出这样的话,叶春秋心里一酸,本想说陛下,请放心之类。可是话到嘴边,还是说不出口,便道“太子殿下无论在哪里,对于陛下来说,他都宛若在陛下眼前。”
“是呢,朕这样没心没肺的人,想必也不尽然吧,朕……有很多孩子。”他虽是这样说,像是自我安慰似的,却仿佛又知道这不过是梦呓,即便有很多孩子,即便对朱厚照来说,他总是没心没肺,可是对任何一个合格甚至是不合格的父亲来说,任何一个,都是心头之肉。
叶春秋抬目,看着月儿,他又怎么不明白朱厚照的心思,若是以往,他一定会说一说他胡言乱语,可是现在,却不忍点破他。
朱厚照也将眼睛抬起来。
就仿佛在那刹那之间,二人都看到了那玉盘的月儿上,仿佛有了生命,有了全然不一样的景象。
叶春秋突然道:“太子殿下绝不能走,我还没有教授他治国的道理,没有教授他帝王之术;而陛下也还没有教他骑马,没有教他如何用骑枪,他会活着的。”
“呵……”朱厚照惨笑道:“是啊,真向往能和他一起骑马围猎的日子,可惜……”
正说着,却传来仓促的脚步,远远就听到:“陛下,陛下……太子殿下地呼吸愈发微弱了。陛下……”
月下的二人,都不约而同地心里咯噔了一下,接着疯了一般朝前院跑去。
而在寝卧前,已是无数的人头攒动,无数人聚在这里,有人窃窃私语:“方才听御医说,想必是坚持不了半个时辰了。”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啊。”有人带着呜咽。
朱厚照和叶春秋不理会这些闲话,排众而出,进入了寝卧,接着已看到无数人跪在这里,一个御医打探着朱载垚的鼻息。
朱厚照冲上去,厉声道:“怎么了,怎么了?”
“陛下。”御医哭丧着脸道:“陛下,方才太子殿下苏醒了一小阵,张嘴说了什么,臣……臣以为……这理应是回光返照,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他估计……”
朱厚照扑哧扑哧地喘着粗气,一旁李东阳诸人早已来了,李东阳此时已是泪眼滂沱。
叶春秋只瞄了李东阳一眼,方知他这一次怕是知道了方才的教训,所以便开始垂泪了,李东阳哽咽道:“陛下……陛下……太子不能活了,不能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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