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不会是来落井下石的吧?
而叶春秋却认为,费宏这个人其实并不坏,又或者说,到了这个地步的人,好坏已经不是评论一个人的标准了,就如李东阳,就如自己,单纯用好人和坏人来评价,便显得过于肤浅了。
本质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理念,有自己想要做的事,有人追求的,乃是三皇五帝一般,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盛世,有人所追求的,是像商鞅、王安石那般的变法,而有人,就如叶春秋这般,他想另谋出路,他自觉得从前的道路行不通,行不通怎么办呢?那就只能想尽办法去改变,走出一条前人所没有的路。
可是,有人肯让你走吗?
除了那些商贾,那些得到了利益的读书人,那些自镇国府得到丰厚利益的权贵,这满朝文武,怎么可能真跟着你叶春秋去走一条根本不存在的路?他们有自己的惯性思维,有他们自以为是的理念,他们不认同,所以他们反对,历来在这庙堂上,反对是不可能限于口头的,他们有自己所需要照顾的利益,一个群体的利益,所以就要争,就要斗,直至你死我活。
商鞅的变法,新贵与旧贵之争;王安石的变法,新党与旧党之争,再之前,还有牛李的党争,大抵都是如此。
王安石不是坏人,司马光也未必就是十恶不赦之辈,其本质上,不过各有所思罢了。
叶春秋继续道:“时至今日,我的泰山已经忝为首辅,李公也依旧是绝不会轻易放弃的,他依旧还会是内阁大学士,到了今日这个地步,胜负已分,此次李公落败,一切的罪责都归咎到了费公的头上,在李公眼里,费公必须来背这个黑锅,若不是因为费公图谋不轨,难道还要让李公自己承认自己是这次落败的主要责任人吗?”
“何况,现在群情汹汹,都在反对费公,费公若是像现在这般,就依旧还是罪人,生生世世都洗不清自己,说不定还要祸及子孙,可我认为费公不该如此,大丈夫遇到一些小挫折算什么?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费公理应振作起来,继续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让天下人看清楚一点,费公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才可使那些误会烟消云散。”
费宏看着叶春秋,老半天没有回过神。
他依旧还是礼部尚书,这个没有错,只要宫里不让自己打包袱走人,自己不滚蛋,谁也无法赶他走。
可问题就在于,叶春秋为何要留自己?
他现在确实已经穷途末路,这个礼部尚书之职,按理来说,是应该废了的,就算是宫中不罢黜自己,王华不使绊子,自己难道能冒着天下之大不讳,继续尸位素餐吗?
可在这个时候,他突然想到了一点,若是有叶春秋支持,事情必是不一样,叶春秋背后是王华,背后是天子,他现在是大局已定,背后有天子和首辅的鼎力支持,有他出面挽留,自己现在这岌岌可危的礼部尚书之职,就算是稳固了。
只是费宏还是想不明一个问题,叶春秋为何要这样做呢?还是说,他是在挑拨离间?
费宏不由深思,似乎自己和李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离间的必要了。
此时,又见叶春秋含笑道:“费公不要误会,我没有戏弄费公的意思,你也知道,未来这些日子,我会很忙,嗯,包括我的泰山大人,也会很忙,哪里有心思与费公玩笑呢?叶某所言,实是发自肺腑,费公的理念,我是不敢苟同的,只是,费公若是在朝,尚且还可以洗清自己,可一旦走了,这污点便永远都说不清了,请费公放心,只要费公还有志效命于朝廷,没有人会将费公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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