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走没多远,边上的几台推土机便轰鸣着开始推土。我往那边瞥了一眼,见一名身穿白衬衫的男子,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在推土机旁指指点点。这名男子年近六旬,红光满面,大腹便便,头梳得光亮,陪在他身旁的还有马暐虢。从他们俩那相似的脸部轮廓不难判断,这人是马暐虢的父亲。
说来也奇怪,刚才天气还好好的,晴空无云,阳光灿烂。推土机响起没多久,天便突然暗下来。一阵阴凉的大风,不知从何而起,嗖嗖地盘旋着,将地面的野草吹得东倒西。
我们的位置和旋风的位置相距不远,旋风从我们身旁席卷而过的时候,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浑身哆嗦了一下。所幸,旋风没有正面袭击我们,而是朝着推土机的方向席卷而去。
叔公看着那阵风奔去的方向,十分惋惜地叹息了一声。
眨眼间,那阵风已经逼近推土机和旁边的人群。此时,风力骤然加大,呼呼作响,先是打着旋儿,而后如决堤之水般,朝推土机和人群奔涌而去。大风所过之处,惨叫声四起,人群东倒西歪,惊呼声连连。
风过之后,人们站稳身子,现推土机竟然莫名地停了,几名司机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刚才那名戴眼镜的领导模样男子走过去,使劲地拍打窗户,大喊道:“干吗停下来?继续工作,叫你们继续工作,听见没有?”
被他叫喊的那名司机,根本没反应,仍然一动不动地趴着。眼镜站不住了,拉开车门爬上去,使劲地推搡那司机。司机还是没动,眼镜伸手去探了一下司机的鼻息,惊恐地大叫起来:“不好了,死人了!快来人啊......
人群顿时骚乱起来,马晙辌手忙脚乱地指挥着手下,他那被风吹乱的头像一堆杂草,狼狈不堪。他身旁的马暐虢看上去又紧张又惶恐,刚才不可一世的神色全不见了。
天色愈暗了,气温也骤降,我觉得有点冷,正想喊叔公回去。却见叔公突然掉头加快步伐,往白骨岭西北方向的一个低洼处走去。我喊了叔公一声,叔公没有回答我。我生怕他有闪失,便跟了过去,至于穆奶奶和金玲玲,我全都顾不上了。这儿情况这么危险,我要确保叔公的安全。
叔公的步伐越来越快,起初是小跑,后来好像一阵风似的撒腿狂奔。我不明白叔公到底出了什么事,快急哭了,也撒开腿疯了似的狂奔,边跑边大喊着,让叔公等等我。
脚下的野草很多,我跑得踉踉跄跄,有好几次摔倒在地。我生怕被阴气入侵长出三角痣,每次摔倒之后都是先用双手撑住地,防止身体其他部位接触到地面。我的手上抹有朱砂,手掌撑地阴气是无法入侵的。
按理,叔公的脚力是比不上我的,可不管我如何力狂奔,都追不上叔公。快到低洼处的时候,叔公突然不见了。低洼处齐腰高的狗尾草,在阵阵大风的吹拂下,使劲地摇摆着,呼呼作响。
我以为叔公摔倒在狗尾草里,竭尽全力狂奔过去,在狗尾草草丛中翻找叔公,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穆奶奶孙子和金玲玲都是在白骨领被极阴之气入侵长出三角痣,我生怕白骨领地下的阴主伤害叔公,想拿出身上的治鬼之物拯救叔公。可是,我的手脚突然不听使唤,怎么都动不了。
我没少做被人追赶的梦,梦中被追赶的时候,我想拔腿跑快点,可双腿怎么都不听使唤。眼下这种情况跟梦境很相似,我怀疑我是在做梦。可是不对啊,刚才我明明跟叔公还有穆奶奶和金玲玲在一起的,而且这儿又是白骨岭,我怎么可能在这里做梦?使劲掐了一下自己,很痛,显然这不是在做梦。
天色更加昏暗了,还刮着寒冷的风,好像寒冬的傍晚。我使劲地想活动手脚,却只能转身和转头,手脚还是不能动弹。
正瑟瑟抖,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肩膀上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给拍了一下,转身一看,一个黑乎乎的脑袋近在咫尺。这个脑袋下面没有身体,上面也没有东西悬挂着,就这么漂浮在我眼前,它眼睛细小,鼻子塌陷,呈三角形,嘴巴翕张,露出一口冒着寒光的白齿,牙齿又尖又长。
我吓得打了个寒颤,战战兢兢地问道:“你、你是谁?”
那脑袋不说话,猛然一张,竟然张开一个盆子般的大嘴,朝我咬来。大概是因为我身上藏有镇妖镇鬼法物的缘故,那个脑袋快要将我吞噬的时候,突然出一声天崩地裂的怒吼声,迅捷地往后闪退。
我本能地想拔腿奔跑,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我怀疑,眼前的这个黑色脑袋可能就是白骨岭地下的阴主。我之所以动弹不了,是被他的阴气给罩住。
急中生智,我突然想到,鬼魂、阴魂都害怕红色,眼下唯有红色才能帮我逃脱。我毫不犹豫地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血液和口水混杂在一块儿,然后张开嘴,往四面八方使劲地吐。
这一招果然有效,含有血液的口水喷射出去之后,原本僵硬的手脚渐渐地能动弹了,我慌不择路地狂奔。没跑几步,我听到叔公焦急的叫喊声:“海名,海名”
叔公?我怎么把叔公给忘了?
我返回狗尾草草地,扯开嗓子大声喊道:“叔公,叔公,你在哪儿”
叔公喊道:“海名,叔公在这儿,叔公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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