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珩看看荣姜,见她有些惕惕然,伸手指她,叫她跪到殿前来:“郑阁老上表参你,你有什么话说?”
这无疑是个极其聪明的皇帝,因郑雍所参之事可大可小,他便叫荣姜自己来说。他不愿就此开口斥责荣姜甚至责罚她,传出去叫天下百姓说他不容有功之臣,可也不愿就这样放过一个可以打压荣姜的机会。如果荣姜自己回话时出了错,那他正好借机罚了她,说出去也是她御前失态。
一旁的荣济往外站了站,只是他还没有开口,赵珩便将他怒斥了回去:“朕在问固宁侯,荣卿可不要关心则乱,乱了这太极殿上的规矩!”
荣姜心里过了好几个过,终于一抬头对上赵珩审视的目光,就那样不卑不亢的跪着,从容不迫的说着:“郑阁老所参之事,臣实没有什么好辩白的,可若是在战场上再来一次,臣仍旧会选择先斩后奏。”
赵珩反笑了,连道了三声“好”,一时无人猜透他究竟什么心思,他却指着荣姜,眼中几要溢出杀意来:“你不亏是朕的大元帅!”
这句话荣姜可不会当作是什么夸赞,她低下头去眼珠转了好几转,略略看了跪在他身前的郑雍,见他仍跪的笔直,心中拿定了主意。她朝着赵珩磕了三个头,行的是大礼,待礼毕才直起身来把腰间别挂着的令符取下来,复又拜在地上高举着,“这件事臣自知有过,请陛下收回三军统帅令符。”
她不说有罪,只承认这是过失,赵珩看着她手里羊脂白玉制成的令符没有开口,而卫津自然不敢贸贸然下殿去收她手里的东西。太极殿中极是静默,甚至连呼吸声都听不到,这样君臣对峙的局面,没人敢开口,没有人敢上前求情,都唯恐惹祸上身,把天子的震怒引到自己身上来。
有那么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太极殿外有人跪着回话,只说太后叫问固宁侯何时回銮驾前启程。
赵珩却怒极反笑,一抬手的功夫便已经把郑雍的奏表砸到了荣姜脚边去,喊了声“卫津”,卫津立时下殿去收了那枚令符。赵珩看着荣姜,一字一顿地同她说:“你可以退出去了,朕的固宁侯。”
却在荣姜一只脚踏出了太极殿时,听见赵珩在她身后对众臣工下旨,只说“固宁侯荣姜虽先斩后奏,可今次自去兵权,朕念在她刚退西戎实是有功,便功过相抵,着令卸去荣姜一切军中职务,今后无职参政,留守邺城,无皇命不可外出。”
荣姜说不出此刻是什么样的心情,不带半分留恋的踏出了太极殿。
太极殿外的阳光正好,洒在荣姜身上,把她的影子拖的很长。她站住脚抬头看了看四方的天空,眼底流出几分不甘和几分渴望,直到身旁小黄门颤着声催了她一句,她才一路往永定门去,再没有回头看太极殿一眼,或许是释怀,也或许是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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