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海军着急,那我就早些回去吧。”严济慈见此便顺水推舟了,他毕竟担心在北平的家人。“不过我还要回法国一趟,这个,从法国好安排吗?还是要再回来德国?”
“从法国也是可以走的。”李孔荣点头,“航班是伦敦到香港的。这次还有我的副官,钟前功中尉也要一起回去,他将和您协调在国内的事宜,相关的经费也由他负责。上海虽然沦陷了,但日本人没有占领租界,他将在上海租界负责招募有关人员,希望您协助他的工作。”
“这个肯定,这个肯定。都是为了抗日,都是为了抗日嘛。”严济慈终于感受到了海军对人才的尊重,最少坐飞机回去就是一种特别的待遇。
继续深入交谈了一会,严济慈才起身告辞,李孔荣吩咐钟前功将他送到一间更好的旅馆——从现在开始,严济慈的开销就要挂在瑞士九尾狐军械制造公司帐下了。
“汉盛老弟,这个严济慈……”严济慈走后,许伯洲不请自来,他一开口就是严济慈。“他可是和共产党走的很近啊。”
许伯洲一说严济慈,李孔荣心中就是一紧,他可没忘记德国复兴社总负责人此前是陈介生,现在可是许伯洲。而且,德国的情况是华侨和留学生中的共产主义运动基本绝迹,全是拜复兴社所赐。“我啊,找他只是希望他回国后能帮忙找些人才,海军是靠技术吃饭的,我们技术不如人,打仗就要吃亏了。”李孔荣笑看着许伯洲,掏出烟给他点了一支。
“他要给你找共产党怎么办?”许伯洲烟是抽上了,可坐却没坐下。“知道嘛,他上个月才和共产党元老吴玉章在法国四处讲演。几个学生也都是共产党,有一个叫、叫,叫什么陆璀的,就是共产党,去年还在什么柏林抗联会上讲演。他今天这个学生,叫何泽慧,今年春天黄琪翔来,开了一个什么一二八纪念会,她也在会上发言过。这些人说是说抗日,其实就是反动作乱,还说什么代表德国全体华侨留学生,就只有十几个人,他们只能代表乱党!”
今年春天的一二八纪念会上,黄琪翔召集抗联会的人开会,武官处一个电话就让德国警察进去抓人,抗联会的人也不敢直接找武官处,只好去大使馆请愿,最后事情算是解决了,可这也算抗联会最后一次活动了,在纳粹当道的德国,抗联会根本就无法生存。
许伯洲大概是在表功,也是在忠告李孔荣不要和亲共分子走近,李孔荣倒不觉得这些人有多危险,他只是担心自己的公司泄密——他可是要挣钱揍日本人的,一旦泄密不能卖独家,还挣什么钱。同时他也觉得自己低估了这个时代的复杂性,严济慈这样的背景是他意想不到的。
“那我倒要好好注意了。”李孔荣想着美国的曼哈顿项目,里头可是有不少苏俄间谍,万一九尾狐这边也闹出一些间谍案……,他可不信什么技术共享。
“一定要好好注意!”刚才李孔荣对严济慈没有说错话,许伯洲才会过来劝告一番,现在见李孔荣认可自己的意见,这才找张椅子坐下。他道:“海军的项目就不能和陆军一起搞吗?”他说罢觉得说错了,当即纠正道:“你们海军有什么项目来着?”
‘项目’一词是现代语,也就李孔荣说,许伯洲一说‘项目’,李孔荣心里就咯噔一下,他忽然感觉许伯洲刚才肯定是偷听了自己和严济慈的谈话。他压住不安,强笑道:“能有什么项目,不就是些小玩意罢了。陆军可是大树,和陆军一起搞,陆军一个报告就打到最高统帅部去了,我们海军什么也落不着,这不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吗。”
“这个……”许伯洲笑,他并不觉得李孔荣说的有错,国内素来是重视陆军忽视海军。“汉盛老弟啊,那你也不要和那些人搅在一起,到时候肯定是脱不了的麻烦。”
“这个小弟会注意的,再说这就是几个人研究东西,那有那么多麻烦啊。”李孔荣终于恢复了正常,可心里已经将复兴社骂了几百遍,他以后再也不敢在这里谈要事了。
“汉盛老弟问你个事,你对复兴社怎么看?”许伯洲问道。
“这个自然听过。”李孔荣道,
“我看老弟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那何不加入复兴社呢?”以前两人只谈风月,现在借着严济慈这个由头,许伯洲终于说出了长久以来的想法。他怕李孔荣不同意,又道:“复兴社就是蓝衣社,是最忠诚党国、最忠诚领袖的一部分人,委员长对此是完全清楚也完全支持的。老弟天纵英才,如果入社何愁不能驰骋大洋?何愁不能早早过了那个坎,做个海军少将。”
许伯洲说的时候,李孔荣眼睛发亮,不过待他说完却道:“闽人最重乡谊,我要是入了复兴社,那海军这边肯定是混不下去了,少将或许能做,可驰骋大洋却是不可能了。”
“还有电雷学校啊!”许伯洲道,“电雷学校欧阳格出了事,已经乱成一团粥了,老弟要是能入社,肯定是电雷学校校长之不二人选。电雷学校现在就有鱼雷艇,以后订购几艘潜艇也不在话下。再说我国海军从北伐以来就没完全统一过,抗战后肯定要四海归一的。老弟不抓住这个机会,以后肯定要后悔。”
“还是不行。”李孔荣假装想了一会,然后又是不舍的摇头,他道:“海军是不介入党派纷争的,我要是入了社,福州老宅肯定要被人放火烧了,祖坟也保不住。”
或许是李孔荣的不舍让许伯洲看到些希望,他道:“老弟啊,老宅烧了可以再建,机会没了还可以有吗?”
“可以有啊。老宅祖坟还在,子孙就还在,子孙还在,做到将军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要是老宅烧了,祖坟被人泼了东西,以后还怎么升官发财?”李孔荣认真道。“我们这一辈辛苦,不就是为了传子传孙,让后辈过的好么。”
许伯洲说的是李孔荣的机会,李孔荣说的是子子孙孙,其中蕴含的意思再清楚不过:领袖终究会死,江山也会改色,谁能算到以后的事?只要李家人丁旺盛、繁衍不息,何愁过的不好。
“老弟啊!”许伯洲本来想哼一声走人的,可两人毕竟很熟了,他批评道:“你这种封建落后思想要不得。”
“那兄长不生儿子?”李孔荣一句话就让他哑口无言,他是生了四个女儿才生的儿子。“官做的在大,钱再多地再广,我们也花不完用不了,到时候还不是传给子孙?所以说天大地大,子孙最大,效忠谁都不如效忠子孙。”(未完待续。)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