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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孔荣交代完事情就让卢如平在黄百韬寓所门口放他下车,之后汽车先是在香港市区转圈,待时间差不多了,他才让卢如平开往皇后大道西的太平戏院,这里是香港晚间最热闹的消遣之所,闪亮的霓虹下,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一辆辆靠边停车,成双成对穿西式礼服的男男女女从车里冒出来,黑衣侍者们蝴蝶穿梭花丛般的上前问候引路,英语和粤语交错其间,若不是那些太过显眼的红头阿三,李孔荣都要以为这是后世的香港。
“回去把你嫂子和她妹妹接过来。”李孔荣不想一个人享受这份热闹,他在停车前对卢如平嘱咐道,“就说我请她们看戏。不过要她们先进去看,一会我再来。”
“是,长官。”卢如平点头笑了笑,他觉得长官对太太实在是太好。同在前排的蒋菁有些不安,他回头道:“长官,这就只有我一个人了。”
“那你怕了?”李孔荣正在后座上脱衣服,然后准备换上一件晚礼服戴上副墨镜。
“我当然不怕,我就是担心长官……”蒋菁觉得自己一个保护李孔荣太过危险,再说这里人太多了,根本就没法看护。
“担心我什么?”李孔荣军装已经脱下,晚礼服穿上后又戴上那副墨镜。“藏在人群里谁能认得出我?你的枪要放好,这里是香港,真出了什么事保你出来可要多费周折。”
“内猴,阿生。”车门一开侍者就客气的招呼,“您一共几位?有无预定啊?”
“有预定。在……”李孔荣看了周围一眼,感觉一切正常,这才递了张美元小钞给他,低声道:“你直接带我们去二楼包间吧。”
美元侍者是认识的,只是少有人会给一美元小费,他当即利索的把李孔荣和蒋菁领到二楼指定包间,这才躬身而退。此时,大戏还未开场,包间里的林鼎立正与李范爽喝茶,李孔荣进去的时候,两人都站了起来,李范爽道:“林先生,我来介绍一下……”
“不必介绍,不必介绍。”林鼎立抚掌而笑,显得很高兴,“我知道这就是杀的日本海军人仰舰翻的海军李汉盛上校,李上校久仰久仰。”
“我们还是说家里话吧。”李孔荣一些事情并不想让李范爽知道,同时李范爽也不知道林鼎立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是台湾那边的人。“不然很不方便。”
李孔荣一开口就是闽南语,林鼎立听的亲切,李范爽就只能发懵,但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很快就找借口出去了。包厢里只剩两人,李孔荣略略客套之后便深入实质,主要是两个问题:第一,汪伪政府很快就要成立,汪伪政府成立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发行中储券,以此驱逐华东地区的法币,打击重庆政府的经济,既然如此,李孔荣就打算沿用历史上的老路,联合上海的银行家、特高科的林顶立、以及美国的造币专家大规模印制假中储券。这件事时间上是来得及的,戴笠军统那边要中储券出来之后才想到印假钞。
除了印钞,第二件事情则是获取日军在东南沿海的军事情报,林顶立作为特高课的一员,只要准备充分,获取这些情报并不难。
李孔荣开门见山的直说这两件事,两件林顶立都有些疑惑,他道:“我已经联系军统了,汉盛兄就这么相信我?”
“我们都是福建人,再说日后台湾也轮不到军统来光复。”李孔荣笑了笑,“你和军统是一件事,和海军又是一件事。海军和重庆还有军统并无实质性冲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已。”
“那为何就不能说和呢?”林顶立个子不高,面目白净,一双眼睛却是三角状的,诸多诸多的东西都掩藏在眼皮之下。“不都是抗日吗?”
“说和的结果就是海军被重庆肢解,军费被空军抢光。他们要是能打败日本人也就罢了,可他们根本不能。只有海军才能直捣黄龙,迫使日本最终投降。”李孔荣道,他说完看了看林顶立,道。“你可能不知道重庆现在有多虚弱。就这么说吧,整个西南的工业实力还不及台湾的一半、甚至三分之一都不到。苏联的援助也在减少,明年他们就会和日本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彻底停止援助。现在国内为何能反攻?不正是因为苏联援助了军火嘛。
这一波打完就没有弹药了,美国的贷款除了去年最后一笔,今年根本就没有新的贷款,明年也要看形势,也许年底会有。但美国给贷款不等于军队有弹药武器,武器弹药还必须万里迢迢从美国运到缅甸仰光,然后再从仰光运到昆明重庆,一颗炮弹从美国上船最终到达战场的时间将超过半年,这还不包括美国那边的购买时间,现在英法都在美国订购军用物资,美国自己也在扩军,很多东西不是说买到就能买到的。
即便顺利,40年底的贷款要到41年下半年才能使用,可这时候日本人还会留着缅甸通道?总而言之,重庆能守住现有阵地就谢天谢地了,要想反攻是不可能的。”
“汉盛兄的意思是日本会进攻新加坡?”林顶立眼睛眯的只剩一条缝,李孔荣虽然没有细说,可他听出了很多东西。
“战争就要花钱,就要大量的石油。仗打了快三年,日本经济已经到了顶峰,再打下去肯定破产。如果英法被德国牵制或者击败,你说他会不会攻占南洋?”李孔荣反问道。
“可现在欧洲没有战事啊。”林顶立说着当下的现状。“现在的德国要比上一次大战的德国虚弱不少吧。上一次打了四五年,这一次他真的能击败英法两国?”
“这次战争已经和上一次大战不同了。”李孔荣不好细说其中有何不同,只道:“按照我的预计,明年六月份法国就会投降。欧洲局势剧变,远东局势肯定会接着变化,你说如果法国战败、英国勉强支撑,日本人会不对南洋动心吗?他需要石油、大米、橡胶、铝矾土、木材……,只要是资源,日本都非常需要,不然战争根本就维系不下去,除非他们马上撤出关内,不然战争的结果就是日本毁灭。”
李孔荣说着抗战的另一种可能,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日本的文官政府内阁确实不想在中国这个泥潭中深陷下去,但日本军部却不愿放弃苦战得来的战利品。其实这个战利品很大一部分是亏钱的,唯有江浙、广东少数省份能自负盈亏。
敌后游击战为何行得通?不是因为人民力量有多大——真强大就不会因为扫荡损失惨重了,敌后游击是因为去占领那些偏僻地区毫无价值,那是真空地带。那里资源确实有,可没有铁路有也等于无,即便有铁路的地方,游击队也常常袭击火车、捣毁铁路,维护成本高昂。
而江浙广东的价值其实在于水运:铁路你可以捣毁,河流你如何捣毁?不是每一条河流都和黄河一样是悬河。日本明知道战争是亏本买卖可因为军部的坚持不得不坚持,撤出去是不可能的,只能铤而走险来一次珍珠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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