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妈的!”听到歌声钟前功就醒了,坐牢的他除了睡觉就是睡觉。他本以为关几天就会放了自己,没想到一关就是一个多月,胡子都快一尺长了。
“莫说狂,狂人心存厚道;
莫笑傲,傲气直冲云霄;
莫惧战,战后海阔天高;
莫怕死,视死如归真英豪。”
外面的陈阿贵的歌声还在继续,钟前功大叫起来:“阿贵,阿贵……”
“在,先生。”陈阿贵赶紧跑了过来。“什么事情?”
“有报纸吗?找几张报纸来看看。”钟前功笑了笑,他被关着但是可以读报。
“是,先生。”陈阿贵知道哪里有旧报纸,他想起又转了身,“先生,你不是那全是狗屎吗。”
“是狗屎也要拿来闻一闻,不然鼻子没嗅觉了。”钟前功大笑。他来之前就听说傅作义的部队是七路半,只差半路是八路。本以为是谣传,没想到真是如此,绥远的动员日报和新华日报一个口径,干校编些的东西也全是延安范,甚至连唱的歌也是改编苏联的;最讨厌的是起初天天有人来给他做思想工作,称抗战的希望在民众云云。他对此是不屑一顾的,民众如果有用,那还要军队、还有飞机大炮干什么。
“好,我去拿,我去拿。”陈阿贵转身就要去找报纸,不想没走几步就看到校长苏开元和杨璇正过来,他对杨璇非常厌恶——王益琴当时救了他的人,还给他治过伤,他却凶神恶煞的抓了自己。“哼!”他故意绕到另外一条路,不想和他们碰头。
“你回来!”杨璇指着陈阿贵,见陈阿贵歪头不看自己,只好亲自跑了过去。“你去哪?”陈阿贵假装听不懂,又转身走。“好了,不要装了。”杨璇一把拽住他,“刘先生已经来电了,说你们真是他请来的先生,电台也是司令部托他代运的,”
“哼!”陈阿贵还是哼,但这次不走了。
“小兄弟,你的长官我们马上放出来。”苏开元看着陈阿贵笑。“这是一场误会,现在弄清楚了,你们是刘笃仁先生请来教书的。”
“……”陈阿贵还是没说话,转了身,往关钟前功那间房子走。
“怎么又回来了?”钟前功见他两手空空,再看到他身后的苏开元和杨璇,目光尽是警惕。
咣当几声,房门打开,最先进来的苏开元满是笑容,“钟先生,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这是场误会。刘笃仁先生马上就来,请跟我出去吧,先洗个澡,再换个有太阳的房子住。”
“呵呵,误会?”钟前功不知道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出去就不要了,这里住的挺舒服的。”
“钟先生,实在是对不起。”‘啪’的一声,杨璇给了自己一耳光,他鞠着躬道,“我向您赔罪了。是我不对,不该怀疑先生。”
“你赔什么罪,”钟前功笑,“我是形迹可疑吗,你做的真没错。”
钟前功话里有话,苏开元收敛了笑意,“钟先生是生我的气了?”
“我的人现在在哪里?”钟前功没有接话,只问他带来哪些人。
“哦,王姑娘去了前线,其他人都在学校里。”苏开元知道钟前功怨恨自己,也没有再说生气不生气的话。他后来也没有再审钟前功,这种人太倔强,嘴里根本掏不出东西。
“那我的东西呢?”钟前功追问,人在,就看电台在不在了。
“也在……”行李里只有电台,可怎么找都没有找到密码本。苏开元正打算送走电台,可司令部的电报却来了。
“那我就等刘笃仁先生来好了。”钟前功放下一半的心,他还是担心苏开元使诈。“事情真是误会我也不计较,换房子就不用了,我住在这里挺好。”
“可这里……”杨璇还想说话,可苏开元把他拦住了。“就按照钟先生的意思办吧。卫兵,”苏开元对着门外大喊了一句,待卫兵过来他道:“钟先生是我们的朋友,不是奸细,以前是我们弄错了,现在弄清楚了。以后这里撤岗。”
“是!”端着枪的卫兵高声答应,答完便退下去了。他一走,苏开元和杨璇也笑着离开,房间里只剩钟前功和陈阿贵两人。
“去弄点热水来。”钟前功吩咐道,而后又低语:“四处转一转,然后打听一下这是哪,五原那边现在情况如何。”
“知道。”陈阿贵也很怀疑这是欲擒故纵,很警觉的跑了出去,但他出去很顺利,不但探听了消息,还把朱洪元那些人叫了过来。
“钟大哥,苏校长说事情已经弄清楚了。这下好了。”清华航空系的王仁亲切的对着钟前功笑,来之前教授跟他说过这是一次艰巨的任务,不但要有牺牲的准备,还要有保守秘密的准备,可却没有说是什么任务、要保守什么秘密,只说一切听钟先生指挥。
“那些东西还好吧?”钟前功对王仁点头,却问向同济机电系的朱洪元和陶亨咸,他担心电台和导航设备被那些兵弄坏了。
“都很好都很好。”朱洪元点头,陶亨咸则道:“前几天已经装车了,说是要送到哪里去,好在事情弄清楚了,不然我们要跟着电台被押走。”
“要送到哪里?”钟前功点上一支烟,可一抽就不对劲,这是本地土烟,呛的他只咳嗽。
“不知道,反正不是去五原。”陶亨咸道。“钟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还去五原吗?”
“等刘先生来吧。”钟前功不敢轻举妄动,“等他来我们就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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