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两下……杜白冷着脸,保持着频率,对准墙面的缺口稳而准地踹着。伴随着墙面的轰隆声,如蛛网一般的裂纹在半面旧墙上越来越大。
眼看着墙上的泥灰已经全部脱落,那扇钢化门终于有了动静。
杜瑜化着粉嫩萝莉妆的脸隔着钢化门出现在杜白眼前的时候,杜白的脚正出了一半。
杜白眨了眨眼,看着杜瑜那副骄傲不屑的样子,顺着身体的惯性又在墙面上补了一脚,墙面上的裂纹更大了。
萝莉妆配着白眼,真的是一点都不萌。
杜瑜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咬着嘴唇把门打开了。
“你又想要干嘛?”杜瑜的声音有些虚,眼神也四处漂移,始终不愿意与杜白对视:“爸妈把房子过到我名下了。这里和你没关系的。我上次说过你别来烦我了。”
杜白没答话,随手从桌上拿起纸巾把刀柄擦了擦,上下打量起了杜瑜。
杜瑜不对劲。
几乎是和她对视的一瞬间,杜白就感觉到了这一点。
末世到现在已经一个星期,伴随着丧尸一起降临的还有大面积的旱情。在连饮用水都难以保障的时候,维持整洁也变成了一件奢侈的事情。
至少,杜白从郊区的宿舍一路杀过来的时候见到的幸存者就算不是蓬头垢面,也绝不会如末世前一样干净整洁,更别说还有闲情逸致去化妆。
何况,她的态度也不对。
杜白是杜家父母三十五岁的时候领养的。
这是所有杜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包括杜白,也包括杜瑜。
当时杜家爸爸妈妈多年不育,本来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遇上了获救之后却迟迟寻不到生父母的被拐儿童杜白,领养几乎成了顺利成章——一方无家可归无人抚养,一方怕来日没人养老。能遇上彼此,都算是一件好事情。
哪怕当时还在世的杜家老太太并不是那么满意,并随口给杜白起了个宠物名字,这件事也就那么定下来了。
杜白到杜家的时候已经五岁了,过早地遭遇了苦难让她有了远超同龄人的成熟,也让她的心防比起同龄人来要厚上许多。
住进杜家之后一年多的时间里,杜爸爸的憨厚和杜妈妈的温柔,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小杜白的心。
一年多的时间,五岁的杜白终于不再一上桌就把面前的所有食物死命往嘴里塞,生怕还没吃饱就被喝醉的大人抓起来一顿打。
她学会了慢慢地喝汤,像电视上的小朋友一样,一口菜一口饭,吃完之后摸摸自己的小肚子,抬头对着爸爸妈妈笑一笑,就可以得到一颗甜甜的小奶糖。
杜白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她这么攒了好多个奶糖,多到她当时已经有了小肉肉的双手都捧不下,每天晚上睡前,她都要数一数。
在杜母生日那天,她把奶糖送给对方的时候,对方惊讶地睁大眼,还冲她温柔柔地笑了。
那笑容可漂亮了,直到如今,杜白也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看的笑容了。
那么好看的笑容,杜白记忆里常常有,尤其是杜妈妈三十六岁的时候,有了杜瑜以后,更是天天能看见。
但对杜白来说,记忆最深刻的,却只有那一次。
那是杜妈妈为了小杜白而笑的。
之后的,或者是为了杜爸爸,或者是为了杜瑜,却再不是因为杜白了。
杜瑜,是杜家的小宝贝,是爸爸妈妈唯一的血脉,是杜白恩人的孩子。
她可以讨厌杜瑜,可以在心里无数次地狠狠对那张骄纵的脸挥拳,可以在对方挑衅的时候把这死丫头当做空气气得她跳脚,但她不能看着她死,也不能眼看着她受伤害。
所以她才顶着一身的血污,一路拼杀回到这个自从父母离世后,已经许久不曾踏足的家,为了保护这个杜家小公主。
这个始终把领养来的姐姐当做拖油瓶、寄生虫的小公主。
这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自己,连与她同呼吸一片空气都觉得肮脏的女孩子。
这个即使和自己要生活费,也骄傲如同施舍的杜瑜。
现在竟然会在看见自己的时候紧张,四五岁的年纪就张口闭口“这个家里所有东西都是我的,没有我们杜家,你早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贱人”的嚣张跋扈的小姑娘,如今居然不敢和自己对视?
杜白慢慢垂下了眼,把西瓜刀用路上捡回的报纸包好抱在怀里,闭着眼靠在沙发上休息了起来。
杜瑜又恨又怕地瞪了一眼那个头发杂乱,面带血污,手掌黑腻得看不出原来肤色的女人,狠狠一咬牙,转身回到房间,重重砸上了门。
一道微不可闻的细声,仿佛凭空出现一般传入杜白耳中:“贱人,这一次我看你还怎么耍威风。”
杜白眉头微皱,又很快舒展开来。
刚刚一照面,她就知道,就算这个杜瑜身上有再多的不同寻常。
但有一点,却始终没变。
那就是,她依然是自己从小认识的那个欺软怕硬、只敢用嘴巴哔哔的怂逼。这种怂货,就算做反派,都只能是炮灰的战五渣,她会怕?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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