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真就以为他是在说笑,怎会当真,心道“真是孩子脾气,嗯,听说女孩子的性子就很古怪,现在一看果然如此啊!”
年纪的问题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叶真就只当元秀十岁,反正比他小,而元秀也懒得和呆子解释,而那个“叶大哥”的称呼,他往后叫得就不是那么顺畅自然了。
叶真和元秀不算是一见如故,但彼此都是年轻人所以相处起来也算融洽,二人聊聊天,谈谈话,在不知不觉中他们之间的那层隔膜就消失了,相互都有了一定的了解和认识。
元秀告诉叶真他来自于中州,也就是兖州,那是帝都所在之地,也是大周皇朝最繁华的地方,当然中州也是九州中面积最大的一个,因为地处大周版图的中心,所以大家都喜欢称为中州。
叶真听元秀自称来自于中州,是微感惊讶,中州和雍州相距甚远,要是步行真的要走很久,而路途遥远还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从中州到雍州必须要翻过数座大山,山路艰险,又有各种野兽出没,元秀一个孩子怎能一路走到这里?
叶真是难以置信,元秀看出了他的疑虑,就解释道,他本来是有个家人随行的,这一路上都是这位家人照顾他,才算是一路平安,可天有不测风云,他们刚刚到了雍州境,那位家人就得了疾病,没有几天就去世了,元秀就没了依靠,只能孤身上路,最后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叶真听元秀以前还有位家人,知道元秀的家境只怕不差,可为什么他要不远万里来到雍州,他的父母怎会这么放心。
提到父母,元秀眼圈顿时红了,原来他们家以前确实不错,家境很好,只是两年前他家忽遭横祸,元秀的父母是双双离世,就留下了元秀一人,他一个孩子有怎能照顾自己,幸好那位家人忠诚朴实,又曾受过元家大恩,就将元秀好生照料,因为元秀在雍州有位堂叔,那位家人就带着元秀前去投奔,只是还没有到目的地,那位家人就病逝了,就把元秀孤零零的留在了世上,若不是遇到叶真,元秀真是后果堪忧。
叶真听元秀说完,不觉是长长一声叹息,心道“他的命真是够苦的,小小年纪就父母双亡,在外流浪,真是可怜。”
元秀说起父母家世,是神情凄楚,眼里泪光隐隐闪动,那双手紧紧抓着桌角,他是尽力控制情绪,不让自己哭出来,而他如此样子,更让人同情,叶真轻轻拍拍元秀的肩膀,安慰道“元小弟,家人离世是该伤心,可我们这些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你要坚强起来,这样你父母的在天之灵才能得到安慰。”
元秀重重的点点头,道“我明白叶大哥,我会好好活下去,不让父母失望和为我担心。”
叶真欣慰的一笑,他知道元秀已然经历过了最痛苦,最伤心的阶段,懂得了很多东西,远比同龄人成熟很多,这种经历他也有过,所以他和元秀可算是同病相怜,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叶真不愿再触碰元秀的伤心处,就问道“你的那位堂叔在何处?”
元秀道“在秦城。”
叶真闻言是微微皱眉,秦城就是当年秦国的国都,距离潼关还有一千多里路,不过对于秦城叶真是颇为熟悉,因为他的家乡就在那里。
见叶真皱眉不语,元秀有些奇怪,就道“叶大哥,你怎么了?”
叶真忙道“没什么,我只是奇怪,你堂叔和你家怎么相距这么远。”
元秀道“叶大哥有所不知,我们元家本来就是秦城人,我父亲是因为……其他原因才去了中州。”
叶真并没有察觉元秀话中有什么问题,就道“是这样啊!这么说来咱们还是老乡了。”
元秀喜道“原来你也是秦城人,难怪我一见你就觉得亲切,这就是老乡的缘故吧。”这话真是有些孩子气,叶真听了是暗暗好笑,而元秀忽然说到秦城,立刻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心里顿觉酸楚,眼神里也透出些许苦涩,秦城,故乡,听起来是很亲切,可距离是那么遥远。
元秀是个非常机灵聪慧的孩子,见到叶真神情有异,他这才想到自己这位叶大哥既然是秦城人又怎么到了潼关,并且还是孤身一人,他的家人呢?难道……?元秀一下子就想了很多,稍一犹豫后,他道“叶大哥,你是怎么到了这里?”
叶真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才给元秀讲起了自己的故事。
叶真的老家叫做叶家庄,是秦城附近的一个小村落,村子里只有百余户人家,因为村里人大多姓叶,所以就叫做叶家庄。
叶真的父母都是农民,靠种地为生,因为世道不错,他们的日子过得还算可以,自然也算幸福。
只是世事难料,命运无常,就在叶真六岁时,一场瘟疫降临到了叶家庄,几乎是一夜之间,叶家庄上上下下百余户人家,数百口人都被瘟疫夺去了性命,所有人,除了年仅七岁的叶真,其他人都死了,叶真的父母就死在了叶真的旁边。
年幼的叶真怎能想到,昨晚还在为自己讲故事的爹娘忽然就死了,就是现在,时隔数年,叶真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情。
那天叶真醒的很早,比以往要早很多,小孩子都爱睡懒觉,叶真也不例外,可那天很奇怪,他早早就醒来了。
躺在床上的叶真喊了几声娘亲,只是没人答应,又喊了几声爹,还是一样,这让叶真有些奇怪。
他是睡在里间,本来他应该和爹娘睡在一起,可前几天爹娘和他商量,问他想不想要个弟弟或者妹妹,叶真当然想了,他很羡慕邻居小狗子,因为小狗子就有个可爱的妹妹。
叶真也想要一个可爱的妹妹,而爹娘却说,想要妹妹就要自己睡觉,起初叶真还不愿意,可想想那个可爱的妹妹,他只能单独去睡了。
那天早上,小叶真没有听到爹娘的声音,就很奇怪,便自己穿衣下床来到了爹娘的卧室。
他看到了爹娘都在床上,睡得很香,只不过爱打呼噜的父亲却没有大的动静,卧室里很安静,很安静。
小叶真很懂事,知道爹娘很累就没有去吵醒他们,自己就在院子里玩耍,可玩了一会儿,叶真就有种怪怪的感觉,因为今天不论是家里还是外面都实在是太安静了。以往这个时候,外面都有人在走动了,也有阵阵喧哗之声,而今天似乎所有人都还在睡觉,睡得那么沉,那么静。
周围怪异的气氛,让这个七岁的孩子感觉到了不妙,他连忙跑进家大声呼喊爹娘,希望爹娘快快醒来,可不论他喊的多么大声,爹娘还是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毫无声息。
小叶真害怕了,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形,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在床边一直叫着,哭着,而疼爱他的爹娘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哭喊声,静静地睡着,再也没有醒来。
叶真说起往事时很平静,仿佛就是在讲一个与己无关的故事,而他明亮的眼神却已是暗沉无光,满是阴郁,试想他能将所有事情记得这么清楚,明白,印象之深刻实是超乎想象,很难相信一个七岁孩子会有这样深刻的记忆,真是刻骨铭心,记忆犹新,难以磨灭。
元秀静静听着,他万万想不到叶真竟有如此悲惨的经历,双亲的逝去竟是如此诡异,在想到一个七岁孩子守着父母尸体哭泣,叫喊,无助无依的情形,元秀浑身已是冰寒一片,叶真没有哭泣,他却已是泪如雨下,将衣服湿了一大片,他是在为叶真伤心,同时想到自己和叶真相似的命运,泪水更是流个不停,难以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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