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蒲先生眼眶微微湿润“自那以后,大师兄再也不碰任何毒,可他这人也彻底废了。”
大师兄得知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心中内疚万分,自杀过好几回,却始终没有成功。
再后来,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大师兄便消失不见,直到多年后,蒲先生在南海再次遇见他。
“我找到大师兄,几乎不敢认,他不过比我年长五岁,却老得如同我的父亲。我问他为何将自己磋磨至此,他说这是为了赎罪。”
说到这里,蒲先生抬眼看向关离“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他不愿意认我,宁可在街边乞讨要饭,也不接受我的帮助。”
“难怪,难怪他说一切都是天意,难怪他说自己满身罪孽,难以清除。”关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说那个犯罪的人是她,她只怕早已自杀谢罪。
几万人的命,世间有几个人担得起这份罪。
难怪世人常说,慈不掌兵。可见一个将军,没有几分狠心,又哪里能够在杀了无数人之后,还能安然入睡。
关离长长叹息一声,此刻只觉得,老乞丐的死对他而言,想来是份解脱。
有时候,死,比活着痛快。
两人一阵沉默,关离忽然又问“可老乞丐临死前还说,什么当年的事,证据之类的,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罪状?”
关离差一点就忘记,老乞丐提到所谓的证据。什么情况下需要证据?自然是有人犯罪的情况下。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师兄在的时候,从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按照他给你留的信,当年的事,极有可能还有你我不知道的隐情。”
蒲先生顿了顿,才问关离“那些证据你可交给你师傅了?”
关离点头,“老乞丐把东西藏得很隐秘,只留了一个暗语地址给我,我把它交给师傅,师傅说他亲自去找。”
然而过去这么久,师傅一直没有回来,她并不确定,这证据是否真的被师傅找到。
蒲先生就点点头,“既然已经交托给他,那他一定能够找到。”他显然十分对庞义空十分有信心,一丝怀疑也不曾。
“先生,您这么信任我师傅,难道不觉得他这个人十分不靠谱?”关离忍不住毒舌吐槽她的师傅,在她看来,她这位师傅除了功夫诡异高超,真是一点用处也没有。
蒲先生闻言,忍不住笑出声,大概是实在太开心,眼角皱纹处竟然夹了些眼泪。
他的大笑吵醒纱姑娘,纱姑娘揉揉眼,从吊床上坐起“你们聊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带着略微的睡意,走到两人跟前。
“没什么,正在说我师傅。”关离微微一笑,不明白蒲先生为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纱姑娘微微蹙眉,这得有多好笑,才能把这个人笑得前仰后翻,不顾仪态。
蒲先生好几次想要停住,可还是接着往下笑。直到纱姑娘跟关离一脸木然看着他,而蒲先生已经笑得没有力气,这才停下来。
“阿离,你不愧是庞义空的弟子,这损人的功夫跟他如出一辙。他平日里百般折损众人,想不到今日也会被他的弟子,损的这么难看。”
“这真是,大快人心。”
关离算是看出来,蒲先生想来平日没有少受师傅的气。按照她师傅那张毒嘴,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从来都是好脾气,不曾对人红脸的蒲先生。
可是脾气再好,也有生气的时候。师傅损他多年,难得自己帮着损回来,怪不得他要笑的这么开心。
纱姑娘不觉也想起,跟庞义空第一次相见时,差点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憋屈。
“提起你师傅,他离开这么久,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要回来。”
关离摇头,师傅自来见,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只有师傅找她,她想找师傅,简直是难如登天。
纱姑娘,隔了这么久,终于肯定庞义空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听到他不知归期几何,心中不免有些焦急。“那你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联络方式?”
关离依旧摇头,反而看向蒲先生。“先生,你知不知道师傅,到底去哪里了。”
蒲先生擦擦眼角的泪,因为口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不着急,你师傅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
“眼下要紧的是养好你的身体,还有便是将这老百姓的毒全部解除。”
说到这里,关离紧张看看周围,小声道“先生,书院里的何先生被人杀害了,这事你知道吗?”
蒲先生喝茶的手一顿,放下杯子,紧紧看向纱姑娘。关离小声道“没关系,她知道一点点我们的事。”
纱姑娘微微点头“也没多少,就只知道你救过她的命,她还有个师傅,你们背后可能还有一群人。至于你们是做什么的,她一点没告诉我。”
蒲先生闻言,神情凝重,点点头“既然如此,姑娘也就不要好奇多问。我见姑娘也不是泛泛之辈,想来也不愿意惹火上身。”
“你刚才说,何先生被人杀害,是谁杀的?”蒲先生对于这一点,非常看重。
“我怀疑是汾王的人,也有可能是章平侯的人。但奇怪的是,那刺客临死前,硬生生咬出一个布衣社。”关离提到布衣社三个字的时候,微不可察神,闪烁一下眼神。
纱姑娘仿佛没有察觉,安静的拿过茶壶,自顾自倒凉茶饮用。
蒲先生闻言,心里大惊。神经变得有些难看,表情变了几变。
关离又道,“何先生死后,有个叫万宗安的,特别可疑,先生,就是你曾经救过那个胸口中箭那位。”
“说来也奇怪,明明他很可疑,但何先生死后,他竟然亲自出现在灵堂,像家属一般,为何先生守灵。”
“你的意思是,万宗安现在也在许容城内?”蒲先生再次惊异,超出他预料的事情实在太多。
关离点点头,纱姑娘却插话进来“不仅如此,这位万先生似乎还与汾王,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我听说,万先生的妻女死于几年前绛途镇大难。”
“蒲先生先生,你说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纱姑娘的话明显带着试探,刚才关离跟蒲先生的话,她听见不少。
她知道他们背后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组织,这组织有可能就是布衣社。纱姑娘听到他们谈论此事,心中并不觉产生一个想法,兴许这位蒲先生,对万宗安也有所了解。
蒲先生温和笑笑,不生气,也不接话。“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去药局,阿离好生休养。”
纱姑娘也不追问,静静看着朴先生提了药箱出去。等人一走,关离才有一点点不开心。“你刚才是在怀疑蒲先生?”
“你这么严肃做什么,生我气了?”纱姑娘嗤笑一声,并不把关离小小的怒意放在眼中。
关离无奈叹息,“你们都是我的知交好友,我不希望你们有什么不愉快。”
纱深深看一眼关离,站起身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并没有针对蒲先生的意思,只是觉得他可能知道一些你我不知道的隐晦秘事。”
“如果我猜的没错,他跟那个万先生一定认识。而且,极有可能非常熟悉,你若是再仔细一些,就会发现,他刚才听到万先生这三个字的时候,眼里流露出的,是一种惊慌。”
“试问两个素未谋面的人,谁怎么会光听名字就觉得惊慌?那位万先生,可不是什么恶名在外的凶恶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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