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萧靖宇的车开进了一家私人医疗中心的车库中。
取得医师执照的他,毕业后便来到了从前对他多方照拂的老师所开设的医疗中心任职,那位医师和刘晓的父亲也是非常好的朋友,对刘晓来说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因此当两人决定找一个设备完善的地方让能魏律好好休息时,自然就想到了这里。
将魏律託付给萧靖宇和女医师照顾后,刘晓独自前往院长办公室和许教授说明情况,也得到了他的谅解和保密的承诺。
离开院长办公室后,刘晓的精神一直处在恍惚的状态,等他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魏律所在的诊疗室外头,而一直这样站着乾等也不是办法,他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然而,即使姿势改变,压着胸口的那股鬱闷感还是没有消除分毫,他将脸埋在双掌之间,低哑的自嘲笑声从手指的缝隙中传出。
真不像自己啊……
从前他总认为所有的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算碰到任何状况,也能从容不迫的解决。
只有这一次,他害怕了,因为魏律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她像是羽毛般轻盈,一个不小心就会从手中溜走,然后飘向远方。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将要失去某样重要事物的感觉。
随着诊疗室的门敞开,刘晓也迅速的收敛起哀伤的神色,起身迎向眉头深锁的萧靖宇。
「她怎么样了?」
「她……」萧靖宇像是因为某些顾忌,眼神中有些犹豫,让刘晓更加着急。
「到底怎么样了?」
萧靖宇轻吁了一口气,才语气沉重的说道:「身上有多处外伤,有些已经结痂,有些伤口血流不止,你看。」
顺着萧靖宇的眼神,刘晓将视线拉回自己身上,才发现他原本洗得乾净的白色l衫上,竟然有大量的血渍,斑斕的点缀在上头。
他的身上完好无缺,这些血必然不是他自己的。
「她的手掌上有被玻璃划伤的痕跡,力道不浅,大概是受到外力攻击,直接用手抵抗的关係。」
萧靖宇顿了一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刘晓,虽然很害怕对方会承受不了打击,但萧靖宇认为有些事刘晓有知道的必要,而且此刻能帮助魏律的,恐怕也只有刘晓了。
「我怀疑,她长期受人施暴。」
轻手轻脚的摸索着,刘晓来到了窗边,将紧掩的布帘拉开,好让柔和的月光能透进漆黑的屋内,但下一秒,他立刻后悔了。
银色的月光洒落在魏律的脸上,让原本毫无血色的小脸更显苍白,氧气罩下方的脸颊微微凹陷,比刘晓印象中任何一个国中女生都要显得憔悴,让人心疼不已,而萧靖宇对魏律伤势的判断,更让刘晓整颗心都揪成一团,占据他脑中大部分的情感,是无比的悔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为什么自己完全没有发觉?
这就是敷衍生活、对工作心不在焉的代价吗?
如果是要惩罚他,为何受苦受难的人是魏律呢?
如果他能对魏律多关心一些,是不是,就能够尽早拯救她……
「对不起……对不起……」趴在病榻边的刘晓,将心中的不捨与懊悔话为语言,不断的覆诵着,混合着低低的咽呜声,使室内染上了一抹哀戚的色彩。
这是刘晓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最灰暗的一天。
「之后,大概是基于自责吧,我担负起照顾小律的责任。」说到此处,刘晓抿了一口茶,然后向乐呈昊微笑。
事实上,刘晓在叙述这段歷史时语气一直保持着轻松从容,似乎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但也许是得知了刘晓的过去,让乐呈昊对他有更深入的了解,长期以来的成见也稍微消除了些。
有时候,表面上的不在意,并不代表心里也毫无反应,刘晓大概就是属于那种将感情藏在心中,不轻易向人吐露,自尊心高到无法想像的地步的类型了吧?在他晨曦般的温柔微笑背后,也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烦恼。
不过,虽然对刘晓有些改观,但乐呈昊还是忍不住将对刘晓的最新评价诚实的说出。
「你真是个很——糟糕的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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