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秦氏乃是国公府朱姨娘所出,自小便养在朱氏身侧,与大老爷秦正林感情极深。然而蒋秦氏此人可谓八面玲珑,自来见人先带三分笑,却是个嘴甜心苦的,未嫁时也没少告秦三老爷的黑状,便是要把他整服帖了才好,不想直到出嫁这秦三爷还似块油盐不进的石头。
蒋秦氏此番一双利眼扫了一圈,又复笑语盈盈地对着长公主一礼,道:“母亲可安好,我一向惦记您呢。”
长公主坐在首座上,对她慈和道:“你且起来罢,有了身孕的人,自当好生保养着。”说罢又招了蒋秦氏身边两个小姑娘来,牵了她们的手柔声问了几句家常问题,便叫两个小姑娘同几个姐儿坐在一道了。
蒋秦氏虽是朱姨娘所出,等到嫁了,却由长公主撮合着嫁给了蒋氏的嫡出三弟当续弦的。虽不是元配,照着蒋秦氏国公府庶女的身份,能嫁到蒋家这般门第已是很不错了。
何况蒋三爷为人忠厚老实,一步步走来已是个正六品的礼部主事,虽说油水并不很多,却比之许多同龄的升得稳许多。
今次百芳宴上,蒋秦氏只带了两个女儿,一个乃是蒋三爷前头妻子戚氏所生的大姐儿阿湘,另一个是她的亲生的二姐儿阿沁。
两人同国公府的几个姐妹坐了一会子,便叫人觉出差别来。
阿沁不大同阿湘讲话,倒是爱扯着茉姐儿东聊一句西聊一句。
因着茉姐儿今儿个有些恍惚,阿沁说的也不大能接得好,阿沁觉着没趣儿了又转身扯着意姐儿和清姐儿。
阿沁把玩这腰间的掐丝小金球道:“你们可不知道罢,这是我爹爹特特派人从西边帮我淘来的,里头装的都是西域的猫眼石,走路的时候真真儿是熠熠生辉。”
清姐儿瞧着这玩意儿倒是可爱,不由好奇道:“我倒是从未曾见过这玩意儿的,这掐丝儿做得倒是有几分不如京城的工匠。”
阿沁挑了挑眉道:“这物件只贵在难得罢了,要掐丝儿的我也有好几件精细的,只不爱戴罢了。”她自小便得父母宝爱,身边各式金银玉器从来未曾断过,哪里能叫旁人挑这刺儿?
意姐儿捂嘴笑道:“我听外祖母说起他们西边的,尤其是西北那边的都爱重金重银的物件,没想到还能做得这般奇巧。”
正说着瞥眼瞧见蒋家阿湘只拉了淑姐儿的手在一旁软软细语。
意姐儿心中不由叹一声,没了亲娘的日子当真是苦。
阿湘身上的穿戴不可谓不好的,只少了些意思罢了。
她肤色有些偏暗,却还穿着墨绿的掐丝儿纱裙,瞧着却是不若阿沁一身红裙子出彩了,且头上戴着的看着不似这个年纪女儿该戴的样式,想必妆奁里能戴到这宴上来的饰品也不多。
意姐儿不由想起上辈子,继母薛氏生下了妹妹阿惠之后,她也是这般,吃穿用度只是不出错,继母待她总是极客套,仿佛她只是个寄人篱下的。
薛氏生了二哥儿之后便把哥哥送去了薛家族学,自此直到她出嫁,也只见过哥哥寥寥数面。
清姐儿瞧着意姐儿恍神的功夫,轻轻对着她的脸颊上的嫩肉一掐,看见意姐儿回过了神,便“噗嗤”笑道:“想甚么呢?”
意姐儿只是笑:“我瞧着,这天真好。”
阿沁笑道:“你怎么和阿湘似的,都爱说这些有的没的,她自上月风寒好了,也这般爱发呆,瞧着旁人的眼神儿也怪怪的,我再不想同她讲话的。”
意姐儿心里有些奇怪,这阿湘她上辈子倒从未听说过,隔了十万八千里的亲戚,哪能记得?不过若真似阿沁说的这般,难不成阿湘也是重活的?
想想还是打消了试探的念头,她只过好自己的日子,是不是的也与她无关。
阿湘倒是自家带着淑姐儿凑了过来,笑道:“既咱们都是自家人,何不让二姐姐带着一道去赏赏花儿?我瞧着那一池子的睡莲开得也好。”
清姐儿拍手道:“正是呢,平日里娘亲总是掬着咱们不让去小湖泛舟的,今日这般倒也是个机会。”说罢便叫几个丫鬟留在这头侍候身子不好的姵姐儿,她们去去就回。
到了池边,几个姐儿三三两两地瞧起了睡莲来,小池略偏一些的地方有两朵深蓝的倒是极少见的,在日光下泛着莹莹的色泽。
阿沁不由喜道:“我还未曾见过这般好看的,簪在头上可是极漂亮的。”
清姐儿撇撇嘴道:“摘也不是不可,只这般难得的颜色还是大家赏着才有趣味。”她自从被长公主罚过,说话也不似从前那般冲了,且国公府好歹算是阿沁的外家,阻着也没意思。
阿沁撇撇嘴道:“我簪在头上,好叫大家都瞧见。”
阿湘却道:“妹妹莫要动手,我来帮你罢。”
说罢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不想手指一碰到那蓝莲花,却使得花儿越漂越远。
阿湘又探出一小截身子,将将摸到那莲花瓣,却失了平衡,摇晃两下便‘扑通’一声儿掉进了池子里。
意姐儿本想伸手拉她,不想她掉得倒是快,连挣扎都没几下便沉了下去,只得连同清姐儿和阿沁慌慌张张地寻人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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