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意姐儿同长公主离开青州以来,青州那头便时有来信的。意姐儿感叹一声,若是不发大水这通信倒是便利,仅仅两月不到书信便到了她手里。
一封是阿蕴的,另外一封是章脩颐的。不过……阿蕴的长公主看也不看便叫她拿去了,章脩颐的还扣在她那头不曾给呢。
意姐儿:哼。
长公主咬牙切齿:臭小子敢在信里勾搭我宝贝外孙女儿!
不过长公主面上还是淡然高雅,对着已经抽条越发纤细苗条的小姑娘细语哄道:“你士衡哥哥与你毕竟男女有别,他的信外祖母先帮你管着,等你再大些再给你瞧。”
意姐儿撇撇嘴:“他难不成还能写甚么逾矩的话?”不过某些人当日的登徒子行径她还记着呢。
长公主帮她拿木梳通一通乌黑润泽的秀发,紧了紧后槽牙,温柔笑一声道:“这倒也不曾。”
只不过就写了些生活日常,每日心境,有趣是蛮有趣的……不过!这小子路数挺野啊,知道意姐儿这种性子,用甜言蜜语哄是不成的,便那这些东西哄小姑娘玩!不亏是文采斐然名满京城的章士衡,遣词用句无一步优美生动,叫人身临其境却不显逾矩,倒是小瞧他了……
意姐儿听闻随信来的还要旁的物件,等长公主给她绾好发髻,又簪上两支淡雅的海水纹青玉簪,才扭头拉着长公主的袖口撒娇道:“那、那还有旁的物件可给我罢?”
长公主轻微抽抽嘴角,淡淡道:“还有阿蕴送来的几样你在青州爱用的果脯点心,已经送你房里去了,乖啊,你还有两张大字儿没习呢。”
意姐儿岂是这般好糊弄的,立即耍赖道:“我进门前贺姑姑明明说士衡哥哥也送了的!要看!就要看!”
一边的贺姑姑埋头:……早知如此便不说了。
长公主:“……”气死本宫了。
长公主皱眉道:“阿贺,把那匣子拿来罢!也不是甚么要紧的物件儿,姐儿想瞧便瞧了。”
那是个普普通通的木盒。意姐儿轻轻打开盖子,却瞧见里头盛放的是一顶白玉头冠,尚好的羊脂玉触感温润,白玉上雕百花纹样式并镶嵌各式宝石珠花,整个瞧着却相当雅致。
长公主瞧着意姐儿柳眉都弯了,皱眉道:“这也不算甚么稀奇玩意儿,外祖母再给你打一顶南珠的。”说罢便吩咐贺姑姑下去使人用尚好的珠子打一顶来。
意姐儿忙道:“不用啦,我要这些有甚么用,不过是好看!日常戴这忒沉了些,遇上甚么大事儿也用不着这样的……”
长公主心下满意,到底是自己教养出的姑娘,没因着一顶头冠便失了心性儿。
意姐儿在长公主这头写了大字儿又用了午膳,才回了小院子。
阿蕴的信她还不曾细细读呢,一共写了十张纸头那么多。大抵便是说些生活琐碎事儿了,这四月间到底是发生了些事儿的。比如阿洛定的那家人图便宜,送的彩礼少了,叫陶大老爷指着脑门子骂了半日。陶理轩归了家,倒一心钻研起学问来,只发了愿将来要考进士去。给陶理轩知晓了阿洛的事儿,可不愿亲妹子嫁给这般人家,便上了门去寻那孙秀才,威胁说要到衙门去告他,若是不想就偷偷把亲事儿退了,还能给他一笔银子叫他滚出石安。那孙祥起先是不应的,他那老娘还那扫把要把陶理轩赶出去,嘴里还叨叨那是他们陶家闺女没妇道孙祥那是在救济她!不过那孙祥见陶理轩拿出公文来了,便也害怕。他自认是要考进士考状元的,若是给按上这名头,那便毁了前程了!这才答应由着女方家里把亲事儿退了。不成想阿洛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事儿,自此便闹上了绝食一哭二闹的戏码,话里话外皆是非卿不嫁了。陶理轩见她这般执拗,自然也心疼妹子,只好放手再不管了。
阿蕴便在信里嘲讽道:“愿以为她早已经掉进坑里出不来了,没想到还有个愿帮着她的哥哥在。只她这人却傻地不愿出来瞧瞧这外头的人世了,自以为得了甚么大便宜,旁人皆嫉恨她呢!”
意姐儿也只有暗暗叹息了,又提笔给阿蕴回了一封信过去,再把这些天写的都塞进信里,拿漆封了口才叫人送回去。
金珠见她事毕了,便出声问道:“姐儿,那顶白玉冠要放在哪儿?”
意姐儿想起章脩颐送她的白玉冠来,开了木匣子把头冠轻轻捧起。她想了想便叫银宝给她把头发散开,她想试试。白润晶莹的玉衬着秀美精致的脸,秋水横波,语笑嫣然,像个小仙子。不过头冠似乎有些不妥的,意姐儿忙又摘下,纤白的手朝里头试了试,不出意料拽出一封书信来。
一旁的金珠和银宝对视一眼,皆是嘴角含了丝笑,见意姐儿斜眼瞧来又忙低头充两个木头人。
拆开信先入眼的便是遒劲有力的字儿,平和含蓄中透着几分棱角。瞧倒都是些平淡日常,又写了些风景山水,登高望远、曲水流觞的事儿。意姐儿瞧着却入了迷,她还从来不曾踏出后宅的一亩三分地去,自然不曾有过体会。可那人辞趣翩翩,斐然成章间,却叫她仿佛亲手触到了温润的秀水,眼见到了雄伟盘踞的群山。
章脩颐又提到了那顶白玉冠,他只道那是青州的花朝节评出拿头筹的佳人才有的。只他却觉那佳人同他的小姑娘却是霄壤之别,不及她一指,故而使人仿了女花神的冠冕做了一顶白玉冠来。
意姐儿瞧到这儿眼里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了,心里涌出的甜蜜蜜滋味让她有些慌张和不知所措。意姐儿咬咬唇,把白玉冠使金珠放在妆奁里藏着,再瞧心也要乱了。
闲话不多叙。
这几日玉姵来长公主的小洲上却来地极是殷勤,几乎是前脚各位太太将将走了,她便要来小洲上找长公主说会子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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