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回府时没带上玉姵的消息一传开,许氏只好苦着脸到处遮掩,只说是玉姵身子又不好了,要在山上养养静静心还能顺道给全府老幼念经祈福。这话多数人是信了,少数人是不大信的,不过不信也没法子,长公主和国公爷都下了定论的事儿还能翻起什么浪来?
再者呢,平日里最能搞事儿的多氏最近也没兴趣管个三房庶女。
蒋氏的儿子从蒋家回来了。
玹哥儿长到七八岁就给蒋氏送到蒋家族学里去了,因着国公府虽是名门,却不曾请到些钜学鸿生来给哥儿门传道授业的,便是最出息的秦正茂也是外面登云书院出身的。家里不是请不起先生,只是国公爷之前几代皆是学武的,到了秦正林这一代,长公主进了门才改了家风。
所谓名士都要图个风雅名声,有类似蒋家这样的书香之家肯请二三鸿儒来教自家孩子的,也有类似章氏这样的百年世家自产自销的,也有大官家矢志不渝三顾茅庐请名家的。
但是这些……国公府都不具备。
国公爷当年请过一个叫傅云宗的老头儿,也是看在那老头虽出身世家可一辈子也没出过仕啊,那没个官没个爵的好欺负啊(国公爷觉得)。然后他很高兴地请了,人家当门就给回了!武夫的儿子,不好好学武来读什么书呢?
国公爷当时就怒了,回去拿了把战场上用来杀敌的环首铁刀往人家傅老头大门上插,还骂人家竖子龟孙。那老头当即颤颤巍巍地拿指头指着他:“真、真是有辱斯文!!”本来嘛,教一教也没什么,看你诚意啊!就拒绝一下下就受不了还骂人真是没教养!粗鄙武夫!无知小儿!愚不可及的庶民!
好了,国公爷一得罪就得罪一群。傅老头虽无品级,在鸿儒中呢也不算太起眼,可这样一来谁还肯接啊?一来接了肯定和傅家对着干啊,往人脸上拍鞋拔子不带喘气儿的,二来国公爷脾气那么大把人骂的龟孙一样,谁肯受他家的束脩啊?去受罪还是找罪受啊?
到了长公主手里。哦,她肯定没想过给谁低头,低三下四请人的。况且她也没亲生儿子,没兴趣。膝下养的秦正茂就给她塞进登云书院了,再给山长打了招呼,好,好,教,本宫,儿子。
所以到了瑶哥儿和玹哥儿这一代……国公府就还是这副样子。多氏和秦正林没啥路子,所以只好想尽法子把儿子送进登云书院。蒋氏出身名门,蒋家本来就有好几个鸿儒夫子在族学里头教书,故而就把玹哥儿送去读书了,也就逢年过节回来看看,其余时间皆是在埋头苦学。
玹哥儿今年十六岁,已经考了举人了,即便在蒋家也是个天才了。虽不能和那几个名满天下十六七便中进士的比,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如,同瑶哥儿比简直就是珍珠和烂泥的区别。
多氏气得心口发疼,小畜生一回来她的瑶哥儿可怎么办哦。
可瑶哥儿对这二弟就没啥太大感觉了!他就小小的问一问,暗示两下。哦,不会牌九不会掷骰子不会赌番摊那可真是无趣极了。
不过既然玹哥儿回来了,那蒋氏就要带着他见见长公主和国公爷了。这么些年不带给两个老人亲近,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可国公府这种样子麻,老实说蒋氏是不想把儿子往家里带的。横竖国公爷就宠大房,长公主对人对事都看得很淡,玹哥儿便是在膝下养着也未必能养出甚么感情来呢。这头多氏怕给人比较着嚼舌根,只好把儿子关在屋里装病。蒋氏知道了就讽刺地扯扯唇,不会教儿子还怕给人说,早干什么去了?
玹哥儿今年十六,生的一副俊秀的好模样,可总是板着脸,说话时嗓音都是平平正正的,给长公主问起话来也不吊书袋子,只实实在在地答。
彼时清姐儿正和意姐儿坐在一旁看着,瞧见自己亲哥这样儿也欢喜地眉眼弯弯的,只她也不大和玹哥儿说话,等到临了了还是缩在旁边拿眼瞧着他。
蒋氏便握了意姐儿的手给玹哥儿介绍道:“来瞧瞧,这是你表妹。从前你是见过两眼的,不过你常是来去匆匆的大抵是忘了。”
玹哥儿也没忘了意姐儿。只这几年学业抓得紧,常常是过年时候回来一趟在外间和祖父几个吃个便饭便要走的,可惜也没同她说上一句话。
玹哥儿便冲着意姐儿一点头,俊秀的脸庞微微发红,少年哑着嗓音道:“表妹好。”
意姐儿倒不大记得他,此番瞧着自家外祖母挺喜欢她,便也冲他边笑边礼道:“表哥。”
玹哥儿见她笑得好看,不由一怔,见清姐儿在一旁捂着嘴直笑才回过神来。
蒋氏一双利眼在几个孩子中间扫动,等二人说完话便带着玹哥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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