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张喜帖,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就像人潮如海水退潮般地离去。小镇恢復了寧静,姜成瑄的老毛病也回来了。
姜成瑄终于如愿地要回自己的房间,但现在却成了她的病房。她因为发烧外加胃疼,全身无力地躺在床上,额头上放着溼毛巾。
民宿变得冷清,老板娘也清间了。她现在唯一的工作就是照顾病人。
「小瑄,你这身体真不适合住山上,难保哪天不会死在山腰上。」
「为什么不是山上?」
「因为救护车会把你往山下送,但路途遥远,于是就死在山腰上了。」
一颗药丸就这么从姜成瑄的口中喷出来,有如子弹一般。
因为小莉的死缠烂打,也因为老板娘不想让小莉一辈子窝在山上,想让她重新感染些山下的气息,姜成瑄只能屈服于两位女性的淫威,乖乖地带着小朋友下山。
她站在公车站牌前面研究了好一会儿,开始懊恼着为什么要偷懒不开车下山,这下子更麻烦了。公车的路线有过调整,和她以前所知的路线不太一样。她皱着眉头,像爱因斯坦在思考相对论的姿态,最后沮丧地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向人行道边,伸出手拦下一辆计程车。
在小莉鄙视的目光之下,姜成瑄显得更加无地自容。早知道,无论如何都该在半路上把她弄丢的,省得像现在这样被嘲弄。
「你也才上山多久,就把山下的事都忘光了,连个路都找不到。」小莉趴在车窗上,一边好奇地看着,一边数落着姜成瑄。
「不是我忘得太快,是变化太快。」姜成瑄反驳道。
「没想到你在山下是这么的不可靠,你一辈子待在山上好了,在那里你还比较有用一点。」
「什么有用一点?是很有用好吗?」
「总之,在山下的你很没用。」
「这是什么结论?给我重新归纳一遍。」姜成瑄抓着小莉,狠狠地蹂躪一番。
就在她们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司机宣布,抵达目的地。
姜成瑄将钱包扔给抱着头躲避攻击的小莉,逕自下了车,站在饭店前仰望着上头的楼层。在山里头看周围的山,都没觉得有这栋大楼高,但实际上大家都知道这栋建筑物的高度绝对不及那些山。
姜成瑄甩了甩头。又在想这些奇怪的事了,难道是因为山下的空气不新鲜,让她迷糊了。
小莉从车上跳下来,接着又跳上姜成瑄的背。「你这个坏人,欺负完人家就跑掉。」
姜成瑄的双手往后一伸,托出小莉的臀部。因为这动作,让小莉更心安理得地掛在姜成瑄背上。但姜成瑄走没几步路,便扶着一旁的柱子,不停地喘着大气。
「你真没用。」小莉从姜成瑄的背上滑下来,轻拍着姜成瑄的背,帮她顺气。
姜成瑄竖起食指,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准你再说我没用。」
「都喘不过气来了,还想吵架。」小莉无奈地说。
「不是我没用,是你长大了。」姜成瑄不依不挠地解释。
小莉翻了个白眼,「从你第一次见我开始,我就是这么大了,哪有长大到哪里去?」
姜成瑄笑了笑,没再继续无意义的拌嘴。她勾着小莉的脖子,往里走去,「还有点时间,带你上去看风景。」
她拉着小莉走进电梯,直接按下最高楼层的数字键,连那个楼层的营业项目是什么都没仔细看。现在的她,只想着拖延见到熟识的人的时间,拖得越久越好。
掐着时间赶回来的傅品珍,下飞机时,天都还没亮。冷清的高速公路,只有她乘坐的这辆计程车是载人的,其馀的都是在夜间南来北往运输的大卡车和货柜车。
赵佳萱为了配合她的时间,特地把婚礼安排在她课程结束的隔天,让她赶得快断气。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之后,就要直接赶往饭店,帮新娘化妆,还被逼着得对这始作俑者感恩戴德。因为赵佳萱说,这场婚礼可以当傅品珍学成归国的第一场成果展,彷彿给了她一个天大的机会般。
这样紧凑的忙碌,让傅品珍差点忘了某件令她头疼的事。回国之后,有件不得不面对的事,特别是在赵佳萱的婚礼上,躲也躲不过,除非某人抱着牺牲小我的情操自愿被追杀。
但话说回来,傅品珍又不希望某人临阵脱逃。一年的思念,久得像一辈子一样,如果再不见面,她担心自己的样貌就要在那人的心里烟消云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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