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聆,准备宫保鸡丁还有麻婆豆腐的材料!」
「蛋壳剥完了吗?」
「盘子、盘子!菜要焦啦!」
「先关火啊?笨蛋──」
厨房虽小,但我们几个伙伴却是忙得不亦乐乎,我们在笑闹声中将客人点的菜一盘盘送出去,在中间歇息的空档,有人瞥到我手上的女媧石手鍊,曖昧地露出笑容:「喔──男朋友送的?」
「才不是!」想到李莫生那少根筋的表现,我头冒青筋,急忙辩驳,要不是他强要我戴上,我哪有可能乖乖就范,然而,他们却是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没有人愿意听我的解释。
百口莫辩说的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北华市场有新摊位?」
话题几番轮转,最后落在北华市场上头,消息比较灵通的小越得意洋洋地分享自己听来的传闻:「我听说最近有个有钱人想要在北华分一杯羹,据说要开个奢华精緻的餐厅,还夸下海口说要把那边的生意全包了!」
「拜託,怎么可能啊?」
其他人听了纷纷摇头,直呼不可能,北华市场声名远播,他们都曾经进去过北华市场,亲眼看过里头的情形,北华市场虽有名气,但摊贩的位置杂乱无章,完全毫无秩序可言,比如说卖衣服的跟卖鱼的可能会刚好在隔壁当邻居,时不时还可能发生因为衣服沾染到鱼腥味而破口大骂的情景。
在这种情况下,居然有人开口说要用个什么奢华精緻的餐厅……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吧?
「欸,赵聆,你不是早上跟下午都待在北华市场吗?最近有什么改变?或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听到小越夸大的描述后,大家纷纷把头转向我这边,我这才把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缓缓地逐一道出,他们一听到海龟汤,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迷茫的眼神,困惑地互看一眼,过了几秒后,才有人开口询问:「海龟汤?那是餐厅吗?」
「可是……海龟是保育类动物吧?」
「海龟能吃吗?」
眾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整间厨房顿时闹哄哄地,然而,最终却还是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他们只是一致地认定我可以就近观察这间海龟汤葫芦里头究竟卖的是什么药,之后再跟他们详细说明,假如东西真的不错吃的话,改天可以约在那边嚐鲜。
「对了、对了!还可以顺便看看赵聆那不良老闆长什么样?」
由于老闆娘曾问我有没有意愿在中午的忙碌段也过来帮忙,虽然在这上班很愉快,但是碍于那份该死的合约,我只能忍痛婉拒,过没多久,一传十、十传百,这家小餐厅的工作伙伴全都知道我找工作被坑了的事情。
原先有人磨拳擦掌想要给李莫生好看,但被老闆训斥一顿后,他们才总算冷静下来,老闆本来想帮我走法律程序处理这份合约,但最后我还是谢谢老闆的好意,继续待在那破水族馆。
反正空间时间可以做自己的事,李莫生也不会管我。
「七号桌和八号桌的菜好了没?」
在前头忙碌的外场服务生探头向厨房催促,我们这才闭上嘴,连忙加快手边的速度,以免让客人等太久。
忙到十点多,将锅碗瓢盆收整乾净,向工作的伙伴礼貌地道声晚安,我急急忙忙地离开餐厅,飞快地往我租房子的地方走去,明天早上还要到李莫生那顾店,老实说,明明就没有人要光临那间破店,李莫生却还是愿意多花一个人的钱,把我摆在那儿当雕像。
到现在我还不明白为什么李莫生寧可多花一个人的开销,也不愿意自己顾店,脑袋里的思绪峰回路转,依旧无法理清。
摇摇头,我将包包攒紧在胸前,加大步伐,继续往租屋的方向前进,正当我走到大门口,准备拿出钥匙开门时,一旁的暗影处怯怯地喊出声:「小聆……」
回头一看,雍容华贵的熟悉面容,梳着华丽宛如孔雀开屏般的亮眼发髻,身上穿着不知道是哪间名牌的时装,那些衣服……大概都很贵吧?
脸下一冷,我的语气恰若寒冰,身边的气氛顿时带满了霜:「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都有人愿意照顾你了?」
「小聆,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妇人露出惶恐畏惧的神情,对了,我应该称呼她为妈妈吧?
不过自从她和继父结婚后,我就没给她好脸色看了。
继父根本就只是个有钱的恶魔罢了。
「你找来这有什么事?」虽然自己在外头租屋,不过依照继父的财力,想要派出私家侦探调查我在哪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母亲亲自跑来找我,我也不怎么意外,唯一一点可疑的是为什么母亲要特地跑过来?
明明已经差不多快五年没见了。
「小聆,你现在的工作不好,每天又累,万耘那最近要开新店,你过去帮忙好不好?」母亲用着恳求的语气,但却在无形中带有强迫的意味,我瞥了母亲一眼,淡然地开口:「是吗?我倒觉得挺好的。」
李莫生就算在怎么没良心,除了那份浑蛋合约外,至少还算是照顾我,远比眼前的亲生母亲还有那个法律上的父亲好多了。
「小聆!你不要再任性了!」母亲难得地摆出强硬的姿态,她努力装出有气势的模样,试图逼迫我答应她的要求。
「袁紫藤,你别太过份了。」我沉着嗓音,漠然地瞪着母亲,当初是谁为了钱而拋下我的?
现在却因为继父的一句话,却反过头来对我说三道四,根本就是软土深掘,摆明了是想欺负我势单力薄。
「小聆,妈妈是为了你好。」或许是因为强硬的手段无法逼我就范,袁紫藤这下改採哀兵政策,似乎想博取我的同情心:「爸爸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为了钱而奔波啊?」
「至少我没为了钱而丢掉人格。」淡然地拋出这句话,我决定不再跟袁紫藤和稀泥,继续跟她争论钱的事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多年前我不是早就知道母亲的选择了吗?
「妈妈才没有为了钱丢掉人格!」
插进钥匙,扭开大门,背对着袁紫藤,我碰地一声甩上,袁紫藤哀悽的呼喊声不绝于耳,我达达地踏着大步,眼角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只能靠自己了。
母亲名义上是再婚,然而,身为有钱人的万耘怎么可能为了一枝草而放弃整片森林?结婚证书上虽然明摆着写着母亲的名字,甚至也铺张奢华地宴请过宾客,然而,万耘却始终没到户政事务所和袁紫藤登记,母亲只是他豢养的一隻黄鸝鸟,心情好的时候,万耘也许会对袁紫藤好些,心情不好时,万耘花天酒地,彻夜未归,有时甚至还会把外头的小姐带回家里。
袁紫藤也只能隐忍着自己的情绪,不敢将任何一丝怒气发洩出来,毕竟她可不想回到我亲生父亲刚过世的那段苦日子。
至于我这个拖油瓶……就在父亲那边的亲戚间轮转,当母亲吃香喝辣,开展新人生时,我只能躲在棉被里啜泣,那时的我怎么样都不明白……为什么失去父亲后,我连亲生母亲也没有了。
亲戚间的间言间语不时地在我耳边飘过,我只能端起笑脸对着他们鞠躬哈腰,寄人篱下的生活很苦,尤其是母亲的作为,更让他们极度地看不起我,甚至还曾经当面骂我是贱女人的女儿,打从高中时起,我就开始了半工半读的生活,毕竟亲戚还有自己的小孩要养,我仅仅只是借住在他们家,他们也不可能花太多金钱和心力在我身上。
当我上大学时,万耘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居然回头来找我这个继女,甚至出手阔绰地一次付清四年的大学学费,还拍胸脯表示他会担起父亲的责任照顾我。
原以为万耘只是想弥补母亲,岂料,他私下约我碰面时,却露出淫靡的眼神,不停地在我身上游移,三言两语的客套几句后,语气开始轻薄。
当万耘伸出魔爪逐渐朝我身上逼近,还以猥褻的口吻问我一晚多少时,幸亏我机敏,连忙鑽进小巷逃离,或许是因为对于路径不熟,再加上万耘因为年纪大了,追不上我的脚步,我才得以逃过一劫。
事后,我惊魂未定地打电话向袁紫藤求助与抱怨时,她却骂我不知好歹,还说要是因为我的举动危害到她在万家的位置,那该怎么办?我能赔偿她吗?
酒池肉林的万家,每天都有不少女人在里头穿梭,袁紫藤不过是万耘收集过来的一隻宠物,当年大概是因为事业有成、龙心大悦,万耘才随手签了结婚证书,否则的话,哪轮得到袁紫藤?
不过,也因为这样,我彻底看清袁紫藤的真面目,以后无论她怎么费尽唇舌说出的任何请求,我一律不予回应。
以免沾惹一身麻烦。
至于万耘……毕竟他也是当地知名的土财主,或许是因为这种事情传出去丢人现眼,他并没有追讨花在我身上的金钱,之后也没有出现在我的面前,反而因为碰了一鼻子灰的缘故,反而乖乖地不再来打扰我。
然而,现在袁紫藤却又出来搅乱我平静的生活,会不会因为这样而再次引起轩然大波?一想到这,我的头就开始痛了起来,即便回到自己温馨舒适的小套房,我的思绪仍旧如乱麻般。
难以理出头绪。
闔上眼,袁紫藤苦苦哀求的面容再次浮现,我的心并不像铁石般钢硬,不过,袁紫藤之前的所作所为已经彻底让我感到心寒,要是我心软……谁晓得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有钱人私底下的曖昧与诽闻远比报章杂志描述得还要黑暗与可怕。
我可不想成为下一个牺牲品。
简单地梳洗过后,我倒卧在床舖上,内心打定主意,要是袁紫藤明天继续过来纠缠我的话,我绝对不要松口答应她的请求。
只要是万耘派遣的差事,就算是年收入百万,我也不屑答应。
我可以靠自己的双手,脚踏实地得赚钱,收入虽少,但至少我……
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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