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吉姆挺起胸膛,「聪明人都知道恶魔的话绝不能听,你以后也得记着,为了你的小命着想──最好离那玩意远一点儿。」
「我知道……我不像你,根本无法应付那些东西。」艾文露出不安的神情,「可这是研究需要,对不对?我知道老师很热衷研究杀死魔族的方法。」
「那种没新意的研究每个白袍都在做,都做到烂了!」吉姆一脸不屑,「我做的这个可不一样,这次可是个大规格的──」
「大规格?」艾文脸上闪着崇拜的光芒。
吉姆正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我不能告诉你。」他耸耸肩,「我签了保密条约,你知道的吧?得罪光明教会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他一脸遗憾,看上去非常想和别人分享研究细节。
艾文露出失望的表情,这次倒是真心诚意的,他思索着要如何解除他的心防,吉姆就开了口。
「不过如果是你自己发现的,那倒也不关我的事。」他对着艾文使个眼色。
「是的,」艾文马上回答:「是我自己乱翻文件……」
吉姆看向前方的地牢,「在地牢里某个东西被施了隐藏魔法,你做完工作后可以去找找看。」他说。
地牢里,被綑绑的魔物挣扎着,充满敌意地对他们发出尖叫;地板上繁复难解的法阵发出不详的隐晦光芒,像是对着猎物虎视眈眈的飢饿野兽,在黑暗中等待获取新鲜血液的机会到来。
吉姆简单交代了几句,转身离开前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出卖我吧?」他说。
「绝对不会。」艾文真挚地看着他。
拜今年激增的冒险者数量所赐,地城的魔物比往年少了许多。萨尔堤斯很快就解决了自己的例行工作,提早回到家,但却没有看见预期中黑发少年的微笑。
他感到一丝不对劲。
他知道艾文在这里,他的鞋子一隻也没有少,但他找不着他的身影不在研究室、不在房间、不在储藏室,地下室也没有他的踪跡。
他神色一暗,快步朝某处走去,经过一连串解锁步骤打开通道。他焦虑地、急切地朝地牢走去,然后倏地停下来,动也不动地看着眼前的景像。
萨尔堤斯睁大眼睛。
地上都是血。
黑发黑眼的法师正面无表情砍下一只魔物的头。他还不太会控制力量,鲜血溅到他身上及脸上,被苍白的肌肤衬着更加艷红;一旁还活着的魔物发出恐惧的尖叫,下一秒就遭受和同伴一样的命运,砍下的头颅维持着狰狞的表情,鲜血从伤口喷溅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袍。
艾文毫不在意地转向下一隻魔物。
「你在干什么!」萨尔堤斯厉声大吼。
艾文彷彿受了惊吓一样地转过头,一脸茫然。
「老师?您怎么」他不该那么早回来的!
「谁允许你做这些的?」萨尔堤斯眼里燃烧着怒火。
「我只是想帮忙」艾文感到恐惧,他习惯他冰冷的样子,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老师进行这些研究的事,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若您不放心,您可以对我下制约。」他小心翼翼地说。
「滚。」萨尔堤斯说,他紧绷着身体,浑身散发着怒意。
艾文垂下头,「老师,我真的很抱歉。」
他离开密室的时候,萨尔堤斯叫住了他。
「艾文。」
艾文停下脚步,每次萨尔堤斯叫他的名字他都会感到一阵悸动,就算是现在这种糟糕的状况也一样,他暗暗诅咒自己那没用的软弱心思。
「杀戮是我的事,不是你的。」萨尔堤斯说,声音透露着疲倦,「别再让我看见你那副骯脏的样子。」
「好的,老师。」艾文心情低落地说,离开了溢满了鲜血的房间。
他在浴室洗刷掉身上的血腥。早个几年他也许还不会明白,在艾文看来这个魔族剋星除了研究和杀光地底那些倒楣蛋外根本没有其他心思,但现在他完全理解萨尔堤斯的愤怒。
他不想看见他的莫德成为刽子手。自私的人。
你得不到他才只能看着我,但很遗憾我并不是他。艾文自虐地想,但他明白,自己越不像莫德,就会离萨尔堤斯越远。
那些隐藏在尖锐言语下的隐晦温柔,不仔细观察就找不着的淡淡微笑,都不是为了他而准备的。
但自己确实接收到了。
那可受用得很。艾文扯出个难看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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