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寒心中一凛,凑近扳起他紧贴石壁的后背,立时呆住,江长安后背破开一道拳头大的豁口,血肉模糊,剩下一滩烂肉,方才一击大妖经根本没有抵消庞然血鳄的力量,用来挡住的,只是他的身体!
陆清寒掩住嘴巴,惊慌失措,像完全没了魂魄。
只听他强装轻松地笑道:“慈心圣女与不明不白的男人出现在沧溟峡谷,这件事黄龙老道一定会大肆宣扬,你也无法再回到慈心洞天……”
他连声咳嗽,越来越多的血溢在胸口,猛地攥住她的袍袖:“一定要记住,去江府就说是慈心洞天的圣女,你从不认识我,从没见过江长安,只是刚刚下山的慈心圣女,一心向道的圣女……”
“为什么……”她的声音颤抖。
他笑道:“我母亲最向往佛道慈善,如此定会邀你长居江府,修祠庙,布衣粥,行善事……”
陆清寒的神情遮拢在散开的长发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听语气哽咽,却还强撑着倔脾性:“你要我领你的情?我偏不听……”
“你记住!”她的话未说罢便被江长安打断,因为他的听觉已完全丧失,双耳与灰暗眼角同时冒出鲜血,只能说着说不尽的叮咛:“记住,要由锦州绕行避过沧州,不然以你的性子和脑子在沧州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呵呵……咳咳……”
他剧烈咳嗽起来,面上毫无血色,竟咳出两道血红,渐渐有些愤怒:“还不走!你是在担心什么?担心我死后你体内的毒没有解法?呵呵,放心,你再也不用惧怕体内我当初强行喂你吃下的丹药,解药你早就吃过了……”
“记住啊,你不知道江长安,更不知江府四公子,和我认识的人,总不会有好下场……”
他的话语越来越柔弱,双眼慢慢闭合,紧攥袍袖的手也无力掉落在地,眼看只有出得气没有进的气。
陆清寒微微张着口,双目呆滞,一言不发,脑中一片空白。
忽然,她想到什么,急忙从口袋中翻出一只白玉瓶,倒出仅有的一枚白玉药丸,这枚药丸形状极其特殊,不是浑圆,甚至都不能说是一枚丹药,而是一枚寒玉雕砌而成的‘玉蟾蜍’,只有指尖大。
“吃下它!张开嘴吃下它!无耻小贼,快吃啊!”
陆清寒用力掰开他紧咬的牙关,没有犹豫径直将雪玉丸送入口中。
然而等了片刻,死人依然是死人,没有半点活过来的征兆。陆清寒胸口剧烈起伏,体内一股说不出的酸楚突破最后的压抑冲出,蹲坐的身子摇摇欲坠,随时都会栽倒。
“江长安……无耻小贼!我为何要听你的安排!我才不要承你的情!我不会去江州,更不会去江府!我……”陆清寒不明白心中是如何想的,明明看到最恨的人死是件高兴事才对!不用在被控制获得自由应该开心才对!可她却感觉像是确实一块最重要的东西,空落落得无法言说。
她的双眼模糊,眼眶红彤如同熏染,她自己看不到,但她能猜到自己哭了,却不知为何而哭?明明一切都朝着自己所希望的发展,怎么会哭?
“断七情六欲,得道果长生。”
“跨过火龛,穿戴锦袍,三叩九拜即是我道门圣女。此后断念红尘,不予凡情。”
她耳旁连声回忆中的话似盘问,似斥责,直到最后又归于那一句:“可有凡心摇动?若是有,此生便是生了心魔,再难寻大道。”
一边是追寻一生的大道,自小到大的信仰,而一边仅仅是一个将她囚禁,带来无限愤怒恼恨的人,孰轻孰重,不言而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知晓要做出怎样的选择。
陆清寒抹了眼泪,缓缓站起身,洞外金幕摇摇欲坠不消片刻即会自解,她站在洞口,冷冷凝望着那张猥琐面孔,袖袍金刚丝抖落数十根,银牙轻咬,纵身跃出洞口。
水幕中,只抛下一句话在洞中回响:
“道救不了他……”
她从来不是正常人,自她心甘情愿被公孙伯懿抓到他面前,心甘情愿吃下他制的丹药,心甘情愿在九阴罐久居,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就让自己任性一次,这一生,应该也只会任性这一次。
周到正百无聊赖,看到陆圣女自己撞上来,喜不自胜,猥琐的五官缩到了一团,大笑不止:“哟,小美人怎么舍得你那情郎主动投怀送抱了?难不成是想要献出自己让本座放了你那情郎?这个可难了,不过也不是不能考虑,只要你将本座服侍得舒服了,本座玩得高兴,说不定就……”
周到嬉笑的脸庞骤然冷却,陆清寒袖中金刚丝如天女散花一般倾吐而出,四面八方交织出大网,就要将他包裹其中切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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