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活动的日子越来越近,准备工作也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班上最近热门的话题就是关于活动的事,其次是关于武辰的改变。
他染了一头醒目的金发,拜这所赐,接下来几乎没什么人把柳唯错认为他。
那天晚上武辰很晚才回来,担心他的柳唯一直在客厅等着。
『武辰……你染这样……』一看到满头金色、头发剪短不少的武辰,柳唯不禁呆了。
看到柳唯为了自己在这守候许久,武辰笑得十分开心,『哈哈,我想做点改变。』他拨了拨头发,『二哥,你觉得如何?』
柳唯细细打量三弟,看到毫无阴霾的朝气笑容时跟着笑了。
国中时期受到的欺负丝毫没在武辰心中留下阴影,现在还成为班上的中心人物,真是坚强的人。
『很……好看。』这是实话,柳唯很喜欢这个顏色,也很适合他。
听见二哥简单的夸讚,武辰欣喜地搂住柳唯轻吻。
怎么突然跑去染发了?虽然疑惑,但看到弟弟这么开心,柳唯也跟着高兴了起来。
自那天之后,武辰只要女同学来帮忙时,必定也会跟着待在教室内,在三个人合力下,看板终于大功告成。
以黄色做底色的看板中间贴着用色纸折出来的立体文字,外框则是细緻而华美的雕花,空白处缀着不少宛如实物的纸花,繽纷却不会太抢眼,反而巧妙地衬托着主体文字。
「真的好厉害!柳唯!」女同学欣喜地握着柳唯的手,「太棒了,这下我们一定能给学长姐一个下马威!哈哈!」
「我、我没有这意思……」他只是想做好这工作。
女同学没有听见柳唯慌张的低语,她开心地让柳唯帮她跟看板用手机拍了几张合照,就跑出教室。
他的成果居然能让她这么开心啊?柳唯看着女同学离去的背影,脸上漾起了温和满足的微笑。
一旁把玩纸屑的武辰默默把两人的互动收进眼中。
柳唯的那张笑脸竟和武辰多年前看见、梦寐以求的笑顏有些神似。
那个笑容不是对着自己,而是外人。
驀地,他把桌上的碎纸狠狠地揉成一团,洩忿似地砸进旁边的垃圾桶。
※※
正如女同学所料,活动当天,本来在往年总是被当成陪衬的看板引起不少人注目,甚至有很多非他们班的学生在看板前面拍照留念。
武辰忙着指挥工作人员收拾器材,没有间暇去关切柳唯的状况。把最后一个箱子放进器材储藏室,他才想起活动后似乎都没有看到他那位低调的二哥。
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必须赶快回家,免得大哥和巳阎又不高兴--他们俩根本不在意武辰在外头逗留多晚,他们只在意柳唯,还有武辰独占柳唯多久而已。
刚还看到有班上同学抓着他问东问西……现在人呢?
「辛苦了。」和同学们打过招呼后,武辰快步离开储藏室,在空荡荡的三楼走廊上往楼下张望,看到柳唯站在校舍旁的草皮上。
那里平常都没什么人去,今晚亦然,他为何在那里?
正想叫他,就看到那位来帮忙的女同学朝柳唯跑去,和他热络地聊着,柳唯忽然拿出一张卡片给她,女同学欣喜地收下,接着又谈了一阵子,两人便往武辰看不见的死角走去。
声音哽在喉咙,总是能侃侃而谈的武辰忽然说不出半个字,只能僵在那里看着这一切。
虽然没瞧见柳唯的脸,但他想或许是带着看板完工那天的微笑吧。
他的二哥……又对别人这样笑……带着一丝自豪、一丝羞涩的笑……
啊,他也想把这样的二哥收为己有,成为他眾多照片收藏中的一份子。
但是二哥的笑容不是给他,而是给一个外人--连『兄弟』也不是的外人。
有什么好不满的?想想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柳唯会这样畏畏缩缩不都是他害的?
现在好不容易看到他似乎恢復了一些自信,凭什么有怨言?
但是……
忽然有种柳唯即将离开自己的恐惧噬咬心头,武辰在走廊上狂奔,衝下楼梯,当他在草皮旁的棚架看到柳唯与女同学时,心脏跳得快要蹦出胸膛。
放心与不安混杂成矛盾的苦涩--看到柳唯还在这里而感到放心,又为他和女同学的对话感到不安。
这种心情让武辰驻足不前,这时另一头走来一个男人--是女同学在社团的学长,武辰记得他似乎和女同学有些曖昧。
「不是叫你活动结束后来找我吗?为什么跟那阴沉的傢伙在聊天啊?」学长对女同学招手,「我们去吃宵夜。」
「啊、但是……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问什么?对了,你手上那什么?他给你的?」学长抢走女同学手上的卡片,粗鲁地打开,姿态优美的舞者跃出纸上--是张一体成型的立体卡片。
「写什么?『感谢你这几天的帮忙,希望你会喜欢这张卡片』,哈,无聊,男生做什么卡片?噁不噁心?」学长哼了一声,把手上的纸张撕碎。
「学长!」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还是你喜欢这阴沉沉的类型?那少来找我啊!」妒意攻心的学长把纸屑撒在柳唯头上,「还给你,别再拿这种东西出来丢人现眼--」学长想把满手的纸屑揉进柳唯头发里时,一个人影冷不防地窜来,大力扯开他。
学长一个不稳,背脊撞上棚架的支柱,由竹子搭成的架子发出巨响,缠绕上头的植物抖落几片花叶。
「别乱碰他!」武辰怒道:「你居然--」他握紧拳头就想挥下。
「武辰!」柳唯大声阻止他,「够了,是我多管间事。」他也不拨下头上的碎纸,朝学长鞠躬,「造成困扰,对不起。」接着他转向女同学,「我也对你很抱歉。」
柳唯从未显露出的强势震慑了在场的人,学长连话也懒得回,瞪了他一眼便转头离开。
「柳、柳唯……我……」女同学看看学长,再看看柳唯,一脸快哭出来的表情,「对不起……」她丢下这句话便追着学长去了。
这里只剩下柳唯与武辰,柳唯脚边散落着碎纸,已经看不出原形,但他仍看着那些纸屑不语。
「二哥。」武辰出声唤他,想伸手替他拨去头上的纸,「你不用袒护他们……」
柳唯躲开武辰的手,自己把碎屑拍落,「不……是我自作主张做了这张卡片,因为她说她很喜欢这种手工艺品……而且想学着做给那位学长……」他用手遮住自己的脸,「最后还是白忙一场……还造成他们和你衝突……都是我--」
「不是你的错!」武辰抓住柳唯的肩膀大吼,「造成别人困扰的是他们,二哥你一点错都没有!」他把柳唯紧紧抱住,「二哥……你做的东西一点都不噁心……你也是!你是我……最重要的二哥……」
他不想再让柳唯露出那种神情,他看得十分心痛。
那个表情--彷彿想让自己消失的表情--他以前常常在柳唯脸上看到,却视若无睹,直到那个令人痛不欲生的事件发生后……那个让二哥无法展露那张笑顏的事件……
他绝不让自己再度无视,「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而且大家也都看到了!你的成果!所以……二哥……请你别……」
一隻手抚着武辰的头,他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隻手是柳唯的。
「整头都染了啊……」柳唯淡淡笑着,「不知道巳阎会不会也吵着要染……」
柳唯看着自己的神情已经不像方才那样充满过去的影子,武辰松了口气,放开双手,「二哥……他念的学校不准染发啊。」
「也对,染了一定会被大哥骂……」柳唯仔细感受手指传来的触感,柔软的毛发在他指间,随着他的手移动而纷纷低头。
即使不知道柳唯这么做的用意,但武辰依然安分地站在柳唯面前任他玩着自己的头发。
「不一样了啊……」柳唯喃喃自语着。
他的三弟,曾为了与自己长相相似而憎恨自己的三弟……现在却为了他去改变发型,也为了自己受辱而发怒,甚至不惜动武。
一切都变了,变得跟过去不一样。
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却是这种发展。
为何会有这种改变?他不知道,他想了很久还是不知道。
但是他想沉浸在这种病态的关係里--因为他们是……他的……兄弟……吗?
会有人在许多地方、轮流地跟兄弟发生性关係,却没有任何罪恶感?
他真的……是他们血缘上的『兄弟』,但……心态上呢?
「二哥,我们回家吧。」
对,他是武辰的『二哥』,所以他们是兄弟,我必须把他们当作兄弟。
『我们是一家人。』柳唯在心里彷彿催眠般地重复这句话。
两人离开学校时,久适社区的通勤巴士末班车已经开走,只好走回家。
所幸久适大学到他们的住处并不远,只是需要经过一个佔地颇广的公园,其面积大到还能容纳一个人工湖,假日还会看到许多街头艺人在这里表演。
公园里有一块空地,上头摆放着给小孩游玩的设施。
鞦韆、单槓、溜滑梯……一应俱全。
白天这些器材都被孩子们佔领,到深夜却空无一人,色彩鲜艷的游乐设施显得有些空虚。
看到清冷寂寞的游乐设施,武辰玩心大起,「二哥,我们过去看看!」不等柳唯回应,他便牵着柳唯往鞦韆去。
武辰宛如大孩子的兴奋举动感染了柳唯,他心里的阴霾被扫开一些,唇角扬起浅浅的微笑。
「很久没盪鞦韆了!」武辰把碍事的背包扔在一边,站在鞦韆上,大力地摆动身子,鞦韆开始前后摇,摆盪幅度逐渐变大。当它在最高点停留的那一瞬时,武辰发出欢呼。
柳唯坐在另一个鞦韆上,但只是用脚稍微推着地板轻轻晃着。
「哈哈!」忽然武辰从鞦韆上俐落地跳下,抓住柳唯鞦韆的绳子,「二哥,你这样玩太温和了。」说着说着就跑到柳唯的后方,开始推他的背。
「等、等等!」他没玩过这种东西,两手紧抓着绳子。
「我不会推太大力的,二哥。」
但是柳唯还是摇头。
本来放在手上的背往下移动,搂住他的腰,武辰从后方靠在柳唯耳畔低语。「别害怕,交给我。」
内心的担忧与恐惧在这轻柔的声音下慢慢消弭,「嗯……轻、轻一点……」
武辰抱着他的身体往后拉,再松手,鞦韆往前盪去。
带点寒意的夜风吹拂脸庞,把柳唯的头发吹得扬起。
双脚离地的陌生感觉让柳唯紧张,尤其是往后盪时,他觉得自己胃好像要跳出来了。
几次摆盪后,柳唯逐渐适应这种感觉,甚至有些享受地瞇起眼,等他猛然回神时,鞦韆的高度已经跟刚刚武辰盪的差不多了。
要怎么停下来?他有些无助地回望武辰,甚至还慌张地动着脚。
「二哥,别乱动!」怕他摔下来的武辰紧张地跑到前面比着柳唯看不懂的手势,「等高度矮一点时踩住地面--」
踩住?柳唯没多想就往地面一踏,却剎不住鞦韆的馀劲,整个人往前跌。
「小心!」
武辰及时把柳唯抱住,一手挡下差点砸上柳唯头部的鞦韆。
「没事吧?二哥。」
「我、我没事……对不起……你的手……」柳唯像溺水者一样攀着他的手臂轻喘。
「我没关係,是我疏忽了,让你盪这么高。」武辰拂去柳唯脸上的灰尘,静静地凝视着。
他果然放不了手。武辰自嘲地想。虽然想让柳唯多接触班上同学,但在看到他和女同学互动良好时,又忍不住嫉妒,最后还在看到女同学弃柳唯离去时暗自窃喜。
真是卑鄙。但他不在意了,他就是要二哥待在自己身边。
武辰低头吻住柳唯柔软的唇瓣。
柳唯毫无反抗地张开嘴配合三第的深入,他的兄弟向他索求,而他顺从地配合,这是他们的默契。
这不是『兄弟』应该的相处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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