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常升起,京城比往常安静了许多,而皇宫里格外热闹,诸多侍卫带剑巡逻,督促太监、婢女装点宫殿。
焕然一新的乾清殿中,萧锋晟盯着桌上的京城防卫图,手指轻轻敲击桌角。
“禀王爷,这是剩余几位大臣所写的劝降书。”
“公布出去。”他停顿片刻,又问,“左相怎么样了?”
“回王爷,左相李大人昨日已经送回府中,可要属下派遣御医登门查看?”
“废了还是半废?”
这名下属在心中捏了把汗,“应当是……半废了,需要静养两月……”
萧锋晟不甚在意地摆摆手,“那就不用去看了,你先赶去西城门一趟,确保拿下城门卫所。苏亭山写了个什么讨贼檄文广而告之,既然他不识好歹,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遵命。”
京西大营,萧鸾玉被校场点兵的哨声惊醒,迷糊间从草席上起身。
“梦年,现在是什么时辰?”
“哨声响了两次,应当是卯时。”万梦年睡在门帘附近,对外面的响动一清二楚,“殿下,今天西营军开始分批撤离了。”
萧鸾玉坐在床上发呆了片刻,他看她已经毫无睡意,便过来帮她梳发。
“我昨晚梦到贤妃和萧翎玉了。”
万梦年暂未接话,等她继续说完。
“萧翎玉八岁入国子监,开始读书练字,而我在母妃的教导下早早学会一手楷书,他时常借口来我的书房玩耍,实则拿走我的墨迹,应付太傅布置的课业。
我后来知道这件事,也从未告发他,因为练字对于公主来说,是无用的,但是对萧翎玉来说,这是他拿到长辈前炫耀的佳作。
有一次,贤妃看见他亲自写的字,歪歪扭扭、难看至极。他解释说,‘心情不好,不愿意沉心写楷书’。贤妃对太傅的数次夸奖深信不疑,也就默认了他时好时坏的书法。”
万梦年听明白了一些,“殿下,您想以萧翎玉的名义写一封信给贤妃。”
萧鸾玉颔首,“还记得我说过京城可能还有隐伏的禁卫军吗?”
“记得。”
“萧锋宸的行事作风向来唯利是图,就算他对贤妃等人毫无感情,也不能完全不顾她们的安危,毕竟她们也是朝中大臣的女儿,是他坐稳皇位的助力之一。
可他又不能惊动萧锋晟在宫内的眼线,于是,他只能将贤妃等人留下,再布置人手守住北玄门,为她们的逃离争取时间。想来贤妃现在应该被带回他身边了。”
过了一会,萧鸾玉与万梦年来找苏亭山,却苏鸣渊被告知他已经出发前往京城西城门。
“讨贼檄文一经公布,萧锋晟转头就派兵包围城西卫所,想要夺取城门的控制权。”
“失去城西卫所之后,我们在京城可还留有其他消息渠道?现在赶去西城门是否来得及?”
“有倒是有,只是要麻烦很多,毕竟英亲王掌控四个城门之后,必定会为了登基大典封城几日。”苏鸣渊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殿下有什么要紧事?”
“我写一封寻人启事,你加急送去城西卫所。”
“寻谁?”
“贤妃。”
“这是什么说法?”
萧鸾玉没有接话,而是指了方桌上的砚台,“梦年,磨墨。”
苏鸣渊挑起眉尾,没有马上阻止她的意思。
“虽然萧锋宸不会派人来西营接我,但是他不管是为了安抚贤妃,还是真心牵挂自己的继承人,他必然不会错过萧翎玉的任何消息。
所以我可以装作毫不知情,亲手写一封寻人启事,赌贤妃会不会背着萧锋宸私派人手来西营确认萧翎玉的安危。”
苏鸣渊略加思索,还是不太认可,“殿下如此相信贤妃会背着皇上行事?”
“我虽然不喜欢她,但是我了解她。”萧鸾玉顿了顿,回想起曾经见过的画面,“贤妃……很爱她的孩子。”
她记得,她与贤妃的第一次见面。
萧锋宸与母妃在赏芳亭中吟诗作画,她独自在各处玩耍,不小心被萧翎玉撞倒,划伤了手掌。
萧翎玉正是慌张无措时,贤妃从远处赶了过来,连声向她道歉认错,请求她不要将这件事告知他人。
她看到贤妃身后跟随的婢女,猜到她是父皇的妃嫔,却没想到她愿意为了隐瞒萧翎玉的过错而将态度放得极低。
即使当时贤妃已经被母妃抢去了恩宠,沦为后宫的笑话,她也能忍住满心的怨恨,替自己的孩子一忍再忍。
更遑论母妃去世后,萧锋宸冷落后宫,此番兵变又弃她而去,还间接造成贤妃的父亲吴桓被萧锋晟软禁,险些施以杖刑,贤妃心中怎么可能还对萧锋宸抱有情义。
萧鸾玉简单解释了一番,终于使苏鸣渊信服。
“还有一个问题,城西卫所已经被英亲王的兵马包围,即使我快马加鞭赶过去,寻人启事依然送不出去,岂不是白跑一趟?”
“无需你来出力。萧锋晟占领城西卫所之后,他的人会将这封寻人启事上报给他,而他会亲自安排人手将其散播出去。”
苏鸣渊恍然大悟,如同看到怪物般盯着她。
萧鸾玉对他的目光不予理睬,走到桌前挥笔书写,刻意加快动作,显得字迹凌乱一些。
苏鸣渊也走过来瞧了瞧,“‘我仓皇逃出,曾在同福街最后见过母妃……有线索者,到西营或者吴府相告,我愿赏十碗荷花鳜鱼’……如此幼稚的话语,谁会相信?”
“别人相信与否,不要紧。只要贤妃看到,就能知道萧翎玉所处并不安全。”
“这算不算你亲自撒下的一个小鱼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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