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难得看到这人如此认真的表情,梁千翫愣了下,然后跟着上前几步追了过去,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身为一个法医,就算有着喜欢尸体或着兇杀案的奇特癖好,上官翎夜还是敬业的,可以一整天待在解剖室废寝忘食的追查死因。但好像验尸已然耗光了她认真的额度般,就连感情方面也一样,没有认真交往对象,男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虽不是想换衣服那么夸张,但梁千翫犹记得上一个对象是被气跑的,理由是无数次的爽约加放鸽子,倒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工作到昏天暗地然后就错过了约会时间加上太不当一回事了云云……上官翎夜抱持着过于游戏轻松的态度看待除了工作以外的所有事情,总是面不改色的,轻松的,带着笑容的。
而梁千翫从来就不是这块料,就算有时嘴砲也不能改变他会认真看待很多事情这点,这份特质不管过了几年应该都不会变。
总而言之,让她双眼认真直视前方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梁千翫隐隐约约的这样觉得。
「除了那几个人之外,应该还有其他人吧?」这句话的声音异常轻柔,但是在深夜的停车场寂静之下,加上近距离,倒是听起来很清楚。杏眼甚至连眨也不眨,只是凝视着站在背着停车场灯光的陈鑫衍那张被阴影所覆盖的面孔,「比方说,三十年前所有跟盛阳街灭门悬案的关係人……」
但是陈鑫衍只是耸耸肩,微笑着打断她未竟的话语,「那个,是你的亲人吧?」
女性此刻的表情变的很可怕,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瞪着对方,语气骤然冰冷了起来:「为什么?他们不是杀害你家人的兇手。」
「这个问题我也想过。」看起来依旧毫无恶意,只是那既微笑过后,是更没有情感的无性格脸谱,「我这几年活的毫无意义,也没有特别再想起那件事,直到五年前为止都是这样,我也想这样过下去,三十年前的事也无所谓……不过我想一切应该是安排好的。」
「直到五年前我刚升上副教授,崔婷云还只是大一的学生,当我知道她的身分后,我停不下来了。」语气不变,但间歇性的停顿几秒,「我曾经很想知道那几个人有没有重要的事物。妻子、孩子……什么都好,只要重要的人就可以了,也曾经想过,如果那几个人有孩子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跟他们一样为了几千万什么事都能做出来?是以什么方式生活下去的?这几年是怎么样成长的……这些我都很想知道。」
「……如果他们过的比你好的话,又会怎样?」
梁千翫忍不住开口问道,自然而然地想到,犯罪被害者通常都抱持着某种想法,特别是在事过境迁的几年之后,若是知道加害者有其他的家人或朋友,这种时候,或许会產生恶意的比较心态,自己过得比较好的话,会有着得意洋洋的胜利感;若自己过得不好,一直不断重复当年的情景时,就会產生怨恨。
虽然很丑恶,不过这的确是大部分的人会有的某些心态。有点类似感情上被拋弃的一方,总是希望前男/女朋友最好以后选择了更差的对象,或者更糟一点、碰上什么不幸之类的。
「谁知道呢。」平静的自白,也不试图掩盖什么,「也许我内心的那隻鬼只是想要鲜血而已……梁警官,我想你也很清楚、我的家人──到现在还没有安息呢。」实质意义上的现状,比什么都还无法反驳。
这是两人彼此之间最后一句话,在眼神交会的那瞬间,他就知道对话已然结束了。不管是犯罪者与执法者之间,还是被害者与执法者之间,再也不会起任何的化学效应,这瞬间的死寂渲染至时间,相隔三十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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