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孤儿院里,院长办公室,罗墨心独自一人坐在办公椅上,办公室空无一人。
他在思考。
事情是这样的,在上个礼拜,他去见了自己的母亲。事情的发展曲折离奇,本来他以为会上演一齣「儿子啊!你是我亲生的儿子,虽然把你拋弃了,但还是爱你!所以你快回来跟家人团聚好不好呀?」这样子的戏,但没有想到竟然是「其实当年的妈妈不是我,我才是你的亲生母亲啊!」这样子曲折离奇的剧情……
在了解真相的当下,他的脑袋里竟然爆出了「我这么多年到底是在纠结什么?」这样的想法,但现在仔细想想,拋弃他的人不是亲生的也好,虽然爸爸是亲生的,但建立在他已经忘的差不多的情况下,了解真相的感觉也还不错,至少……不会这么伤心。
那天回来后他想了一个礼拜,从伤心失落到胡思乱想,乱糟糟的各种想法,他甚至还有思考过直接来个认亲算了,毕竟这件事情也不是他亲生妈妈的错……
用着头撞着桌子,「唉!该怎么办才好?」罗墨心道。
「我觉得你先离开我的办公桌我比较好处理文件。」
耳边忽然出现了声音,罗墨心转过头看着发声源,打了声招呼,「你好啊,院长!」然后又趴了回去。
扯了扯嘴角,院长把手上的文件放到了办公桌上,然后道:「去去,沙发可以坐,别来我位子上瞎混。」
「可是我觉得,在你的椅子上思考思绪比较清晰!」嘴巴上这样说,但罗墨心还是从椅子上头爬了起来,「院长坐过的办公椅真的超好用,事情马上就快想到点上了……再坐一下肯定马上想通!」
咳了两声,指着沙发,院长做到了自己的椅子上,「那边的沙发我没少坐,你去那里慢慢想!」
「好!我这就慢慢想!」罗墨心站直身子,说完马上屁颠屁颠的走回坐位。
坐在沙发上罗墨心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脚,忽地抬起头来,指着院长大叫,「院长!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要跟你打哈哈的!」
听到了罗墨心的粗吼,院长才刚低下去办公的头便抬了起来,「嗯?」
「你知道我上个礼拜去见了爸妈吗?」
「我知道。」
「你知道拋弃我的爸妈不是我的爸妈吗?」
「我知道。」
「你……等等,你怎么都知道?」
「易竹有跟我讲。」
罗墨心:「……」
「所以……你觉得怎么样?」罗墨心看着院长,呼了一口气,「易竹都和你说了吧?」
「都说了。」院长点头,朝了罗墨心笑了笑,「你哭得唏哩哗啦的样子,他也描述给我听了。」
罗墨心:「……」高易竹,你偏偏要作死……
「那么……」低下声音,他爬到沙发上头,把头靠在办公桌的另一边,「你觉得事情的发展怎么样?」
「你觉得怎么样?」院长反问。
「当下的感觉有些差,心情起伏很大,只不过后头想一想,觉得这样也不错。」罗墨心回答,然后双眼闪亮的看着院长,希望得到见解。
「看,你不是自己就有答案了吗?」院长一语道破。
「……」罗墨心表示无语。
「好啦,我知道你想问的问题。」院长笑了几下,自个儿打了圆场,「你知道了真相以后,还讨厌你的父母吗?」
「还是会排斥吧?」罗墨心半回半答,然后补充,「但上礼拜去见的那位,我对他的印象很好……感觉是个好……妈妈。还有,我去了以后才知道原来我也有一个弟弟!跟我长得很像,只不过比较高、讲话的声音也比我低沉……这真的很神奇!」
看着罗墨心一讲到他的家人满脸的雀跃,院长便放下了心中的大石。他本来还以为这孩子会因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而一蹶不振,没想到这孩子的内心修补能力可真不是普通的好,现在就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和他讨论自己的家人了。
「嗯,你不讨厌就好了!」院长说道,「你想回去认母?」
罗墨心愣了愣,说道:「心里一定会想要的吧?」
「有愿意回来找你的母亲,应该会是个好人。反正你现在也有独立的能力了,认不认对你应该只有好处。」院长对认母这件事情举双手同意。
「我知道,想了一个礼拜,最后我也是想要回去的。」
罗墨心诚实的说出自己心里的想法,纠结了十几年,能够找找到的归属也是好的,因为「家人」还是他最想要得到的东西。
──然后他的脑袋里忽然跳出了高易竹的脸。
脑袋中的小人挥了挥手,胡思乱想!他已经超过了家人的范畴了啦!嗯,他现在比家人还要重要……是什么呢?
呵呵,他才不想说。
「院长,谢谢你这几年的照顾。」罗墨心突然说道,「小时后在孤儿院里时,我知道你最疼我一个,如果不是院长把我带进孤儿院里,现在我可能就不是这样好过了,还可以思考到底要不要回去认母,哈哈!」
「你才知道?」院长举起手来拍了拍罗墨心的头,好似眼前的这人还是孩童时候,「所以现在可以过到更好的日子、可以有归属、可以有家人,可以预见自己喜欢的人,这些都是你母亲给你的。我知道当年你排斥、你讨厌,但现在想通了,就好好把握!了解了吗?」
「了解!」罗墨心笑得露齿,从办公桌上爬起身子,「谢谢院长的教诲!我还有些事情,先走一步囉!」
闻言,院长对着罗墨心挥了挥手,低下头继续办公。
「快走快走!留在这里打扰我办公,今天我可不想熬夜看公文!」
「好好,我这就走。」
离开了办公室,罗墨心的身子靠在门板上,脸上的笑容流露出兴奋之情。现在他才知道,原来生活上的顺遂是可以这么样的令人开心,解开了心中的大纠结,无事一身轻的感觉真好!
啊,不对!他现在可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好的,今天就到这里,下课。」
教授的声音回盪在整间教室,容纳七十馀人的教室在一瞬间爆出对话声,坐在角落的高易竹站起身子,面无表情。
走出教室,他看了看叠在课本上的课表,嗯,下午没课。
平常时候,下课时间他都会到咖啡厅内打工,但自从咖啡厅失火装修了以后,他这个「休间」就消失了。不过他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样而变的无聊,因为在他的租屋处,有个人会在那里等他。
这个人是他的爱人、从小就认识的伙伴,罗墨心。
身为一个孤儿的他,最近找到了他的亲生母亲,不过伴随而来的身世,让他连续一个礼拜都死气沉沉的。
高易竹叹了口气,在心情转换和调适方面,他没有办法帮助罗墨心,他能做的事情只能是在他一旁陪着他,让他在无助的时候,身旁还是会有个人。
今天,那人肯定也是在低沉之中吧?
好希望他可以赶快走出来啊!好想看到他的笑容、好想听到他叫着「高易竹」、好想要抱着他的身子……好多好想做的事情。
都没有办法做。
又叹了口气,高易竹踏上了回家的路。
他们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温存了,或许对罗墨心来讲没什么,但对他来讲这真的非常难忍。他一直认为他们现在是「热恋期」,一直这样死气沉沉的,他也不好受。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自私,但是最近越来越难耐,真的超级想碰罗墨心!
如果今天罗墨心还没走出伤痛,他也不管了!
下定了决心,高易竹加快了脚步,直达租屋处。
将钥匙插进钥匙孔,转了开来。推开门,他踏进了屋内。
──然后走出来。
看了看门牌,扯了下嘴角,又走了进去。
──然后又走出来。
诧异和不敢相信袭上了他,他都不晓得自己该摆什么表情了(本来就没表情,还能摆什么?)。
「这……是我家?」
满满的不敢置信,高易竹揉了揉双眼,确定眼前的这间房子是他的租屋处,接着才「正式的」走了进去。
本来一进门所看见的景象应该是整齐的客厅,但现在却变了不少。虽然还是客厅,但却被放上了各种有顏色的方块,这些方块个字排成不同的形状,有的是动物、有的是人,有的是房子。
向前走了两步,高易竹蹲下身子,看着这些佔据客厅的七彩方块。
──这是积木。
脑袋闪过一丝信息,他猛地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向卧室。
这些铁定都是他所盼望的那人做的,只有这个人才可以用积木堆叠出这些花样!现在整个客厅都是这样的积木……那就代表……
他肯定是伤心过度,才做出这样脱序的事情!
高易竹三步併作两步,前往卧室。途中穿过的积木道路,这些七彩繽纷一点都没有让他开心,反而让他更加担心。他担心罗墨心会在伤心过度中想不开,做出类似「回到童年──在积木中自杀」这样的事情!
老天,这太悲剧了!
内心焦急的高易竹推开了门,衝进了他与罗墨心的卧室中。果然,整间卧室都被堆叠上了积木,从入口开始被叠成了一条步道,步道旁有树有花,尽头便是一间城堡。
而他要找的那人,罗墨心──就蹲在木头城堡前面!手上还拿着积木!
「墨心!不要想不开啊!」高易竹吼出声来,从后头抱住了罗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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